安静的世界,要下一场深深的雪。
回头看去,电梯停在了一楼,室友没有追过来的迹象。
从恼怒和羞耻中挣脱出来,沉复一头扎进了安静到呼吸都嘈杂的黑夜里。
他不知道该去哪儿?
朋友都有自己的家庭,求助必定会麻烦他人,这个昂贵的城市,住一晚宾馆少说200,可他刚刚被罚了两百块钱。
就是这无数的两百块钱堆叠出来的绝望,快要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挺直身子走在大街上。
天空下了雪。
每当他以为自己的处境足够惨的时候,命运就会告诉他,还可以再惨一点。
触底反弹,但沉复总会想,会不会有无尽的深渊,然后没有任何回弹的希望。
天气越来越冷,身上穿着多年前购买的羽绒服,劣质的衣服终究无法抵御这铺天盖地的寒冷和悲伤。
他像是怀揣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滋滋作响的电流声里,他祈祷得到关心和爱护,祈祷一句“你还好吗?”。
可电话打通后,传来的却是尖锐的女声:“你特么什么屁事大半夜打电话过来?老子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讨债鬼?”
沉复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边就响起了嘟嘟嘟的电子音。
那机械又冷漠的声音,像是在黑夜里敲击出了节奏。
每一个节拍都在诉说着:无人爱他。
也无人把他从深渊里解救出来。
他这辈子,就好像是被贫穷与孤独裹挟着,朝着黑色的深渊里不断坠落。
其实,他早已被苦腌渍到麻木。
他突然好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好想有一个狭小但温暖的家,他好想有人抱着自己,可以帮助自己承担身上所有的痛苦,好想有个人告诉自己“不要哭,你还有我”。
只是,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他一个人踽踽独行。
沉复一个人跑出了小区大门,靠着门口那棵半枯不死的树,狠狠地咳嗽了几声。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要不干脆去更黑暗的地方吧。
跑得太猛吸了冷风而导致喉咙痛,沉复靠在树边喘着气。
“要纸吗?”
一叠纸巾送到了沉复面前,他接过纸抬头去看,一个意料不到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时霁。
暖色的路灯和雪勾勒出他温柔的剪影。
他站在光里。
“你——”
他往前一步站在沉复面前,用自己高大的身体为沉复挡住了来自西北的寒风。
沉复抹了下脸上的泪,尴尬又不知所措:“谢谢你。”
“发生什么事了?”
沉复没有做好向自己的偶像吐露心声的准备,只是问起时霁为什么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