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退出被窝,离开卧室。
然后跑到客厅,一把抓住自己的尾羽扯到面前。
“我跟你说那是你师弟,你特么动不动开什么屏!”
“给老子乖乖滚回去!”
“下次你再冒出来我就——”
时霁本想说剪掉的,但想了想这尾羽是长在自己身上了,剪掉了疼的丑的可都是自己。
更何况没有尾巴之后,颜一隐铁定要嘲笑自己,跟在自己身后大喊大叫自己是哪家饲养场里跑出来的乌鸡。
不过时霁实在是有些不太明白,自己的尾羽怎么动不动就跑了出来,次次都还是在沉复面前,差点就暴露了自己是妖王的身份。
平日里怎么都不这样?
尾羽慢慢地退了回去,时霁松了口气。
他回到房间,走到沉复睡的那一侧。
论医理问诊的本事,他不如师弟颜一隐,但在另一件事上,颜一隐就懂的并不如他多。
低头,时霁伸出手,白色的光在他的掌心凝结。
虽从师弟那里得知了如今沉复已经是凡人之躯,他却还想要从中找寻一点线索。
可是,白色的光未曾得到任何回应。
他早就该知道的。
时霁侧过头望向窗外。
孤月高悬。
他想起了刚才给沉复讲的故事,这是出于目的性挑选出来的。但若是真的提及故事,他漫长的人生里,有无数个瞬间可以拿来细细品味。若是有机会,日后他还真的想告诉沉复,自己的过去。
那些师父都不甚了解的过去。
出生时携带的那抹白虽然时常被人诟病,但时霁的童年却在父母的荫蔽下仍然值得怀念。
母亲好强,父亲圆滑,当年上演的也是大小姐嫁给泼皮无赖的戏码,但好在父亲立了势力,在妖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多年夫妻生活鸡飞狗跳,吵吵闹闹,但总归还是甜多苦少。
时霁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和大小姐的贵气,却同时养成了父亲游手好闲的习惯。他平日里最爱的,是抱着手游荡三界,跟那群不着四五六的贵公子们混在一起。娘亲眉心那两条竖纹,总归是有自己一半的责任。
最后这一切,终结于一场赌局。
就像时霁形容的那样,他的父亲终归是泼皮无赖。偷鸡摸狗,吃喝嫖赌才是本业,压制了这么多年的本性,却扛不住别人的一次诱惑。
十赌九输,更何况从一开始,那就是孔雀明王设的局。
号称佛母的孔雀明王,却是这世界最恶毒的妖,与慈悲善良,毫无关系。
父亲把所有押在了赌局上,最后输得一干二净。孔雀明王来索要筹码,父亲愧对母亲自尽,母亲被妖族的铁骑碾碎,自己藏在狗窝里才勉强偷生。
他什么都没有了,那些绫罗绸缎和珠宝堆叠起来的梦,就这么如同瓦砾落在地上般破碎。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到底也是活得惨了点。
直到,有人对站在妖兽堆里,即将被卖为奴隶或剜掉妖丹的自己伸出了手。
“你,是有相神骨?”
白衣胜雪的男人举着伞,手里牵着个水灵灵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