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不像是个人,像袋金子。

能支撑她忍着恐惧和恶心留在家里唯一的信念大概就是那一口饭。

能让她顺利活下去的那一口热饭。

眼前忽然闪出许多张麻木的面孔,阿烛恍惚中想,是了,是她们到了七八岁上,该被卖了。

没人哭,没人闹,只有一片无声的麻木。

阿烛没有在此之列,不是什么可笑的亲情作祟,而是她的父母知道,“现在卖远不如十三四岁时再买来的划算,等到年岁大了,不管是卖给大户人家当小老婆还是卖去妓院,都能有个更好的价钱。”

烛光下她爹一脸贪婪,得意的虚伸出五根指头:“至少这个数!”

多吃几年饭,多买几十两银子,一次便能捞回本儿来,他们的算盘打的极好。

只是那一年,水灾,饥荒,饿殍遍地,流民四起。

小小的阿烛随着父母,满心的茫然荒芜,满心的恐惧无措。

路上饿得受不住,阿烛的爹妈兄弟都等不得她十三四了,赶紧要她洗干净脸,要卖了她换钱买吃的给家里兄弟。

阿烛听见他们商量,待会该怎么和妓院老鸨抬价。满身满脸都是家里的牲口即将卖出好价钱的喜悦。

他们笨拙的计算底价——如今虽然比不得几年后能卖的好价钱,但闺女的脸在这摆着,最少也必要三十两银子。

这么一笔巨款,也不枉他们养她八年。

算的很仔细,斤斤计较,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她还是个人呢。

记忆越发混乱起来,整个人都似乎被一团火在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