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语气平平,道:“我要收摊了。”
这句话一出口,安然便感觉有人向他靠近了一步。
儒生抬手,止住某种隐秘的骚动,道:“来一局。老夫答应你,不管输赢,只下这一盘,而且绝不掀你的摊子。”
安然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最后几颗棋子放回瓷罐,道:“赌金二两,我输了,双倍奉还。”
儒生不悦的皱眉:“方才那个不是一文吗?怎么,坐地起价?”
安然笑笑,挑眉道:“我问你要一文,你有吗?”
儒生唤道:“福贵!”
叫福贵的管事忙掏钱袋,翻了片刻,最后索性直接倒在手上,而后愕然并骇然:钱袋里一个铜板没有,都是碎银子,最小的一个,正好是二两。
这也太巧了。
可若真是巧合,这少年又怎么知道他手里没有铜钱的?
儒生看了安然一眼,面不改色,道:“二两就二两。”
于是开始下棋。
安然下的很轻松。
他学的相术,和其他人全然不同,没有那么多现成的公式可套,根源全在一个算字,他这几个月,脑子就没闲过。
下棋嘛,无非也是个算,不过他算得不是棋路,而是输赢。
若连一盘棋都算不了,他还算什么天,算什么命?
儒生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直接停了下来:少年的棋路很怪,几乎完全没有章法,仿佛东一颗西一颗随手乱放,却偏偏每到关健时候,他就发现,某一颗先前随手乱放的棋子,正落在最让他难受的地方……
仿佛无论他怎么落子,都在这少年的算中一样。
安然也不催他,继续心不在焉的撸他的猫,偷学隔壁前辈的忽悠秘技。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显然不是落子的声音,安然一回头,就看见桌子上多了一枚玉佩。
明黄色,雕龙佩。
安然看着玉佩,好一阵不想说话:犯规啊大爷,微服私访不是这么玩的!
儒生平静道:“我赌我们这一局,是平局。”
安然想掀桌:平你妹啊平!还说自己输的起?
围棋平局的几率小的可怜,在他那个世界,因为规则变动,甚至根本就没有平局。
这种赌局,随便来个三岁小孩就能赢,但问题是,赢不得。
明黄色的龙文佩……谁敢拿?
果然伴君如伴虎,甚至连远远看一眼都有危险。
他现在是不是应该马上跪下来,五体投地,磕头请罪?
安然安静了好一阵,默默扯下腰上的玉佩,放在桌上,默默落下一子。
局面瞬间翻转。
安然动作越来越慢,儒生神色越来越轻松。
棋盘上黑白子渐渐多了起来,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埋头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