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最希望的,是皇甫氏不动戍边军、或者戍边军的大将们根本不管谁做皇帝,这样她就能与皇甫令正面对峙,以北烨城南六州的掎角之势,在烨城立冷洇染为帝,接着吞去皇甫令,改朝换代。
褚阳神色平静地把印按了下去。
皇甫氏称治以来,密卫的力量终究不如当年的轩辕血卫,也并未培养出有力的谍报组织,并不能很好地拔除敌国潜入的探子,想来,即使是她不传信,天鹰和木邪也终究会在风暴的一开始,便如饿虎扑食一般,紧盯南方的沃土。
可这终归不一样。或许近四十年的悲哀生命扭曲了她的人格,罗刹主说她是没有心的人,但确实需要装作有心。有心,才能让有心的人拥护、依附自己。
其实也不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心,她就不会在这世上挣扎。说到底,只是她的心和一般人不太一样而已。
临行前,一位往生门门人将一把藏于套中匕首递给她,并说:“罗刹主将‘式微’送给你保护自己。”
褚阳接过,静静地抽出匕首,看着上面的寒光,云中君始终注视着她,察觉到她眼神里的冷漠。最后,她收匕入套,道:“替我罗谢谢刹主。”
从鬼哭谷边的小路乔装下风露亭时,天色阴沉欲雨。褚阳倒是背了两顶斗笠,又从毒楼里拿回了些自己的东西,和银面具一起,放在随身的轻木药箱里。此时的褚阳看上去像医女,但那药箱里只有毒药和解药。
她抬头望了望天,低声吟哦着:“‘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云中君问:“此诗何意?”
“‘这是苦于劳役的人所发的怨声。’”她回答道。
六月初二,风露亭杀手已全部出杀,褚阳同云中君他们向国都而去,看到满街兵卒带着银面具的画样东搜西找。
此夜,兴州令遇刺身亡,一剑封喉,血染车舆。当地城尉探查现场时发现,其马车内放了一张纸条,纸上用正楷写了“吾承天命、诛罚奸佞”八个字,在“天命”两字上按了一个印,印的中央依稀可见一个“褚”字在兽口中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