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律师有些急了，他还有下一单业务要跑。

程卓神魂游离，讷讷地点了点头，“签、签吧。”

徐律师走后，她一个人恍恍惚惚地在咖啡店待到了下午三点半。到四点的时候，打车来到了这家名叫“飞奔的五花肉”的美食店。

这里曾承载她小学四、五年级新鲜欢乐又带少许落寞的时光，这里她后来发誓坚决不再踏入一步，这里收容了她懵懂又深邃的初恋的生发，这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斑驳光影打在木桌、木凳上，卷起精灵一般的滚滚尘屑，像是在同她问好，带着三分挑衅、七分嘲弄。距离上次来到这里，已经三年了。距离上上次来到这里，她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六年了呀。

六年前，她有一个幸福完美的家庭，父母恩爱，衣食无忧。爷爷去世的早，奶奶一个人带大了她的爸爸，没有再婚，全心经营着这家祖上传下来的美食店，将他供养成人，并送去国外留学，自己也攒了不少积蓄，在儿子谈婚论嫁的年纪，买下了一栋名为“101号”的别墅，隆重地作为聘礼，房本上只写着小夫妻两个人的名字，令亲家满意极了。奶奶从不过问儿子的小家庭，她常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过，等到她出生以后，奶奶的这句话就食言了。

出生时的如意锤，满月时的银牙碗，百岁时的长命锁，周岁时的檀佛珠……

从来不迷信的奶奶，为她的出生准备了一切代表着多多福气的传统的吉祥物。回忆起来，奶奶真的好疼她啊。

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爸爸、妈妈，没有了富贵生活，也没有了奶奶……

“程程，你童年的美好时光，不止有101号别墅啊。”

家明的话言犹在耳。

“我知道你伶牙俐齿，书读万卷，《飞鸟集》对你来说只是儿童读物。但或许，有些道理你现在还不懂。”

可是，家明人去了哪里？

她蹲下，在黄昏中的暮光中，趴在三天没擦、落了点灰尘的木凳上，埋头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等晚上九点过三分，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变得先前坚强了好多。

她的名字叫程卓，父母寄予她的希望就是：卓尔不凡。即便命运挫折，心生颓唐，也只能颓唐一阵子。

于是，九点过半，她开始做自己该做的事。

但就在翻出菜单的那一刻，她惊呆了，再一次感受到了命运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