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俭让有了暂时的生活新目标,有事可忙,不会总是心情郁郁了。
李俶君对杨家某些人、杨十六娘以及兄长身边的侍从起了疑心,不再盲目信任他们,而是凡事都多留个心眼,暂时没有精力去跟其他姐妹们争吵了——这里指的不仅仅是李俪君,还有被禁足的李妍君以及被警惕戒备的三房堂妹李慧君。
李妍君被禁足,十天半月内都别想出来搞事,再加上她盘算了许久的计划失败,目前除了老实守孝,同时考虑如何讨好父亲李玳以外,什么都做不了,更别说是算计别的姐妹了。
李温良又暂时失去了同母胞姐的关照,不过平时本来就是他身边的乳母与侍从在照顾他,少了一个李妍君,影响也不大,他更多的是在烦恼认字背书的问题,因为祖父隋王已经盘算着要给他请个老师回来正式教导他读书了。
窦王妃得了李俪君暗中提醒,虽然对长房其他人的日常花销依然盯得很紧,却不再动不动就驳回苍娘子支取钱财的请求了。她改而当着隋王的面,专门派人给李俭让他们送钱送东西,显得自己十分宽厚大方,同时话里话外暗示李俭让与李俶君身边的侍从有些手脚不干净,吞了小主人的钱去肥自己的腰包,甚至是倒贴旧主杨家。隋王对苍娘子生出了几分疑心,只是见她侍候李俭让还算用心,才不跟她多计较,但她若想告窦王妃的黑状,就没那么容易了。
隋王如今暂时顾不上大孙子身边的下人是否贪财。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嫡长子李玳身上。
自打那天训斥了嫡长子,隋王就往外放消息,说李玳因为连日与人聚会饮宴,身体吃不消,所以生病了,需得在家好生静养些时日。不管谁上门来邀请他去做客,隋王都代儿子出面婉拒了。
李玳十分不满。由于隋王没有禁他的足,他就想要自行去跟那些新结交的朋友解释,但隋王毫不客气地告诉他:“我已经往外放了话,倘若你真的大摇大摆出现在外人面前,就等于是告诉他们,你我父子不睦,你还会公然违背我的意愿。若是这样你也无所谓,那你就出门去吧!”
李玳当然不可能无所谓。虽然他心里不以为然,但还是不希望因为这点小事就被外人视作不孝之子,那样如何能让圣人相信他是个有才干有品性的人呢?
当他听说,隋王往外传播他生病的消息,却带着三弟李琅出门做客的时候,心中的警惕顿时升到了最高水平。他不由得怀疑,一旦自己有了个“不孝”的名声,又得罪了父亲,是否就会轻易被夺走嗣隋王之位呢?就算他有个嫡长子的身份在,也保不住虢国夫人姐妹几个在圣人面前进谗言呀!三弟李琅现在总是跟着父亲出门办事,到时候接过嗣王之位,似乎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他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于是,李玳再也不提出门参加朋友家宴席的事了,老老实实在家装起了病。虽然他没少召唤东院的几个妾室到西院来陪他寻欢作乐,但好歹没有违背隋王的意思跑出家门。对于小女儿要离开,他虽然心里不高兴,但考虑到父亲已经点了头,他没必要在小事情上跟父亲争吵,就没有阻止。
隋王见长子老实了许多,才稍稍安心了些。他连着几日带小儿子李琅出门,为的就是利用李琅在长安城里的人脉,去结交几位太医署、尚药局以及药藏局的官员,向他们借阅各种医书典籍,顺便请他们介绍一两个熟悉医学常识的人才,他好带回王府去,陪嫡长孙李俭让读医书。
对于小孙女给嫡长孙出的主意,隋王心里还是十分赞成的。李俭让肉眼可见地精神振作了不少,连饭都能多吃半碗,眼看着就要好起来了,可见这法子有用!只是编书是很琐碎费神的事,隋王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孙子受累,就索性自己亲自出马去借书了。等医书借了回来,他还要找人把所有书都抄一遍呢!
隋王府里人人都有了自己的事情可忙,李俪君可以放心告辞了。她很快就获得了祖父隋王的许可,再度向家人告别,然后带上自己打包好的行李,以及一众随行人员,坐着马车低调地离开了隋王府。
马车一路沿着春明门大街向西走,途中经过东市北门的时候,赵陈记的吕掌柜带着几个心腹伙计赶过来送别。李俪君隔着马车跟他打了招呼,看到他让人将一只大木箱搬到后头的马车上,还与吕嬷嬷说了好些话。她心中疑惑,那大木箱里装的是什么?
吕嬷嬷跟她没坐在一辆车上,这个问题只好等路上歇脚的时候再问了。李俪君一行再度出发,直走到金光门出城,计划沿着上京时的路返回三原县。不过他们今天运气不是很好,出了城门才走了十来里路,天色就阴沉下来,似乎要下雨了。
李俪君心里忍不住嘀咕。唐史笔记上记载着今年春天关中有旱情,可看这时不时就下场雨的天气,哪里有干旱的迹象了?
她倒是不怕下雨什么的,可她身边还跟着许多普通人呢,淋雨生病就麻烦了,她只得传令下去,让大家就近找个落脚的地方,先把这场雨混过去再说。
吕嬷嬷迅速叫了人过去说话。赵陈记的商队常年出入长安城,深知城外西郊都有些什么地方可供借宿,忙派了人出去打前站。正说话间,有人高声唤着丁队正的名号,纵马跑了过来。
丁五郎回首一看,原来是从前见过的林国公家九郎,他忙迎了上去:“林九郎这是要出城去游玩?”
林九郎骑马跑到他旁边,笑道:“我是听说隋王府四娘子今日出城返回三原,特地赶过来相送的,没想到会遇上天色忽变……若是不嫌弃,我们林家在前头不远处的三桥镇上有一处庄园,请四娘子移步前去避一避雨吧?”
丁五郎挑挑眉,笑道:“九郎有心了。我去替你通报一声。”
林九郎忙道谢:“有劳丁队正。”
丁五郎把这件事报告给了李俪君,李俪君虽然奇怪林九郎为何一直不冒头,直到她离开长安城才赶过来相见,不过见对方如此热情,便笑道:“我们本来也要去三桥镇找客店避雨的,林九郎这个提议倒是帮上大忙了。去就去吧,请他带个路,回头我一定给他送份大礼相谢。”
丁五郎骑马回身把李俪君这话转达给了林九郎。林九郎笑道:“如今说什么谢礼?太过生分了。”主动纵马走在前头,为李俪君一行人做起了向导。
雨暂时还没降下,三桥镇还有几里路呢,他们走着走着,丁五郎手下的人就从林九郎嘴里问到林家庄园的位置,不必他一直领路了。林九郎索性操纵马匹来到李俪君的马车边,透过车窗小声跟她说:“我有好东西要给你瞧。”说着还向她展示了一下腰间系的布袋子。
布袋子严严实实,但李俪君看着它的形状,忽然有了猜测:“是陨石?”
李俭让有了暂时的生活新目标,有事可忙,不会总是心情郁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