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下落牵扯到很多东西,贸然让对修真界了解不多的嬷嬷与侍女们知道太多,似乎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然而犹豫过后,李俪君还是选择了稍稍透露一点消息。反正她不需要解释太多的细节,只要让心腹们知道母亲死后在地府里过得很好,还与外祖父陈翁团聚了就行。母亲忽然被害身死,对身边的人而言,一直是个难以弥合的伤痛。若是这份伤痛能稍稍减轻一些,她身边的这些心腹嬷嬷、侍女们,今后心里也会觉得好过许多吧?
李俪君就把自己偶然获得机会,跟母亲见了一面,聊了半个时辰的事告诉了吕嬷嬷。虽说她日后还有与母亲再见的机会,但陈氏轻易不能离开地府,嬷嬷们若想见她一面,恐怕是不大可能的了。
吕嬷嬷默默流泪听着,尽可能不引起正玩笑打闹中的侍女们,悄悄拭去面上的泪水,低声道:“这也不打紧。阿崔与我年纪也大了,又不能修仙,用不了多少年,就会到地府去了,到时候自然就能看到娘子,还能与老太爷相见。这可是好事儿,阿崔与我做梦都想看到那一天呢!”
吕嬷嬷这话是发自肺腑的。虽然她很想再见到陈氏,但若是会影响到陈氏与陈翁父女俩在地府中的平静生活,那她心里再大的渴望也能按捺下去。她努力露出了欢喜的笑容来:“小娘子能与娘子再见,一定也很高兴吧?可惜没见着老太爷……既然娘子在地府里能收到咱们烧给她的东西,那将来咱们可得时时去她坟上拜祭才行。每年、每季、每个月,咱们都要给娘子烧各种吃的、穿的,要让娘子在地府里时时能穿上长安城里最时兴的衣裳首饰,还有各种精致有趣的玩意儿,让老太爷与娘子在九泉之下,也不愁没法子打发时间。”
李俪君咳了一声:“这个……也不是任何东西,我们烧了,都能到娘手里的。咱们尽可能照着规矩来,还得考虑娘在地府里只有一间屋子住,烧的东西太大太多的话,可能没办法容纳……”
吕嬷嬷心里有些不甘:“娘子怎么能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不能烧间纸扎的大宅下去么?”见李俪君摇头,她才勉强打消了心思,“那好吧。只要娘子能过得好,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还是先把娘子生前用惯的那些东西多烧些下去,别让娘子受了委屈……”
这些细节问题,过后再讨论就行了。吕嬷嬷也不打算拿这些琐事让李俪君操心,嘟囔着抱怨了几句地府的规矩太苛刻,便露出正色的表情,对李俪君道:“小娘子放心,这个消息是机密之事吧?你本不该让老奴知晓的。可你还是说了,就是为了让老奴心里好受些。老奴明白规矩,不会让小娘子为难的。这件事,老奴只会告诉阿崔一个人,连阿邵都不提。至于二红那几个丫头,她们原是小娘子身边侍候的人,而不是娘子的侍从,就不必知道太多了。”
李俪君道:“其实乳娘知道也没什么,只要她别再往外说就是了。”邵娘子曾经是陈氏的侍女,主仆俩也相处了很多年,她对陈氏的感情不比崔吕二位嬷嬷差。
吕嬷嬷点了点头,又忍不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露出笑来:“修仙真好哪……能做到很多我们凡人做不到的事,还能弥补很多遗憾。如今知道娘子在地府里过得很好,还跟老太爷团圆了,老奴和阿崔死后还能见到娘子,继续在娘子身边服侍……老奴就算明儿就死去,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李俪君还真怕她糊里糊涂地去寻死,忙道:“吕嬷嬷你可别乱来。虽说人死后在地府里有可能会遇到亲友,可地府那么大,鬼魂那么多,你要上哪儿去找我娘?我娘也是死后过了好些日子,才偶然遇上外祖的。万一你死后,在地府里还没找到阿娘,就被安排去投胎了怎么办?那可就再也没希望见到阿娘了,也要跟我们分开。”
开玩笑,崔吕二位嬷嬷又不是什么史书上有记载的著名人物,死了之后只会被安排尽快投胎,怎么可能有机会前往那些权贵与著名人物暂居的街区?若是为了再见陈氏一面,选择了做蠢事,吕嬷嬷只会得到失望的结果,那是绝对划不来的!
吕嬷嬷也能听得进李俪君的劝,忙老老实实地说:“小娘子放心,老奴绝对不会做蠢事的。老奴还要服侍好小娘子,亲眼看到小娘子成仙,才能放心去见老太爷和娘子呢!”
李俪君总算把吕嬷嬷安抚住了,忍住了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的冲动,试图转移话题:“石青……跟丁五郎应该能成事吧?”
吕嬷嬷用手里那块早已皱巴巴的手帕将脸上残留的所有泪痕都擦干净了,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来:“怎么可能不能成事?老奴早就试探过丁五郎的口风了,他心里对石青是有想法的,只是石青不表态,他不敢贸然开口罢了。他其实也看出二红她们弄出来的小纸人有问题了。他毕竟见过好几次,不象外人,只是远远瞧过几眼罢了。可他一直没吭声,也没跟石青打探过。就凭他从前对鬼神之事深恶痛绝的作派,若不是有心克制,怎么可能会忍了这么久?他只是顾虑到石青父母早亡,宗族又不可靠,小娘子完全可以做石青的主。他怕自己说错了话,得罪小娘子,就要被赶出紫云山房,从此要与石青分开罢了。”
李俪君笑道:“既然他有这份心,那咱们也试着去接纳他好了。嬷嬷先去探他的口风,看能不能促成这桩姻缘。倘若他与石青正式定亲,就算是咱们自己人了。到时候我再让他测一下根骨,若是有灵根,那就让他也试着修习些功法也无妨。”
可吕嬷嬷有些顾虑:“倘若他修了仙,会不会瞧不起凡人,不同意跟石青做夫妻了?万一他把这些事说出去……他毕竟是外人,又有官职在身,未必象咱们自家的奴仆一般可靠……”
李俪君倒是很淡定:“这怕什么?若他叫石青伤心了,我用法术让他忘记一切,也没什么难度。更何况,世间有灵根者实在不多,有上佳灵根的人就更少了。若是天资有限,即使走上了修行之路,也未必能筑基。而不能筑基,炼气修士的寿元也不过百年,与凡人相差不大。谁又比谁更高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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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俪君曾经犹豫过,是否要把自己见过母亲陈氏的消息告诉身边这些心腹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