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黎子序。
此刻他穿着银甲,身上满是血污。大概是害怕黎云书难过,他忍下流泪的冲动,声音沉重,“战乱一平,我们就找过了。那地上的尸首都模糊的不成样子,压根找不到他阿姐你去哪儿?!”
黎云书仅仅听了半句,忽从旁人手中夺过缰绳,翻身上了马。
她没有流泪,没有崩溃哭嚎,只是脸色发沉,目光发冷。
“他向来不听旁人的话”她咬紧牙,“你们找不到他,我去找!”
黎子序要拦,被太守先一步抓住,“由她去吧。”
“可少爷生死未卜,外面又有蛮子,阿姐若执意去找,万一”
“心里有记挂的人,不会这么轻易死去的。”太守缓缓摇头,“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愿意相信,他们都会活着回来。”
黎云书扬鞭策马,闯入战场之中。
地上满满的都是尸首,扑面而来的血气逼得人无法呼吸。
她下马行去,白裙很快被鲜血染红。倒在地上的卫兵手里死死抓着枪戟,咬紧牙,像在说着什么。他们的眉目被血浸透,模糊得几乎辨不出,唯有双眼还睁着,仿佛下一刻还能挣扎着爬起来。
铺天盖地的尸首,将地面染成了肃穆而悲壮的红色。关州城北黄沙莽莽,连天尽头都是沾染血色的盔甲,上下一片苍凉。
在生死的交汇点处,她终于觉出了自己的渺小。
该怎么找?
她辨不出这些人的模样,只能依着他们身上的白衣银甲,辨出是为关州殉城的人。
黎云书的心口一阵抽痛,不由自主,就想到他那句洒脱的话:“我不是死了,只是喝醉了。”
喝醉了。
——他不是说,他只是喝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