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霪霈格外狰狞,在电闪雷鸣中张牙舞爪。说不准是嘉澍还是暴风雨,如此气势委实张狂,像是在预示什么,是天灾殃祸的前兆?还是腥风血雨的征候?
然无论是前者亦或后者,却可断定,今日,绝非是适宜婚嫁的良辰吉日!
劫与难,终将姗姗而至!
茅棚内家徒四壁,只在墙根四角栽种了一墩墩一垒垒琼苞皑蕊的荼靡花。莳植者显然对盆栽之技一窍不通,无论是生长环境亦或培育之方均不得其法,兼之季候不佳,室内的植株呈现一片萎败残谢之状,枯枝落叶无人扫,满地苍凉柴扉间。
不过,荆棘之花虽繁华不再,却有余香尚存,屋子里飘荡着一股若隐若现若有若无的馥郁芬芳,不至于令霁月风光失去最后一丝恬馨。
蜡炬溶泪见烛台,人儿酣然入梦时。
炕上,沉睡中的新娘覆衾安枕。柳梢娥眉安若素,青丝半掩红颜哉;胭脂落檀妆艳抹,如兰香粉玄英黛。
而新郎,却穿着大红喜服蹲于炕旁,趴在榻沿伤春悲秋。
有吧嗒吧嗒之声不绝于耳,那是潸然泪下的声音。
他有好容貌,魅皙俊美。长鬓剑眉,既浓且淄。桃花润眼,水波泓兴。梨花带雨中,闪烁着莫名的悲怆与哀戚,那是在历经绝望时才会体现的抑郁忧伤,像氤氲了几千年的秘密,深邃得令人不由自主为之着迷,渲染中连带着旁观者亦情难自禁迈入其镜。满目千丝万缕,理不清道不明。
是什么,让他如此凄凉?
他有烦恼,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有难言之隐,有难言之苦。
可到底是什么,良辰美景之时,愁从何来,忧自何起?
他手中提着一只灰褐色的陶瓷酒壶,漏嘴已有裂痕,醉人的芳香从里面源源不断的涌出,弥漫整室。
他仰头灌了一口,任由那醉生梦死的液体洗漱咽喉,麻痹五脏六腑。
“是我太简单纯粹天真,还是这个世界太繁冗紊乱复杂?是我心太羸,还是人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