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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惶急匆匆,只求处境隐晦,没发觉灌木丛中姹紫嫣红的蔷薇之花,萼蕊间泛出的层层淡烟。当然,他也没看见旁边石碑上篆刻的“入者截足”四个血红大字。

很快,数十名女人各持刀剑紧随而至,却纷纷在灌木丛前驻足停步,眼望满地被践踏过的痕迹,蹙眉。

“朱姊,他私闯禁地,这可如何是好,若给宫姬晓得……”鹅黄衫小丫头满脸焦虑,想到若给宫姬晓得的后果,脸上焦虑霎时化为无边恐惧,不敢再说下去。

领头的香妃姑娘脸色也比她好看不了多少,但身为一帮人首脑,必须强自镇定兼淡定,手一竖:“勿慌,这顶多落个看护不力之罪,婧姬还不至于将你们截足断肢……”

说得振振有词,可那满目战栗的神色已出卖了她。

即墨飒风一边觅路一边疾行速步,几个兔起鹘落,奔至一处假山之后。回头张望,但见满庭芳草萋萋,万籁俱寂,无人追来,这才宁定心绪。

“果然是龙游浅水遭虾戏,想我即墨飒风风光一世,落魄之时竟给一群脂粉追得鸡飞狗跳,实在狼狈!”再度哀叹一回,他长吁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一吁到底,警惕的他蓦地发觉周遭情景有异。按理而论,如此落英缤纷,蔷薇葳蕤,应当生机勃勃,蜂蝶翩跹方才合情合理,可四周草木虽繁,却死气沉沉。

太安静,鸦雀无声,安静得诡异,令人打心底不寒而栗。

之前外头那堆女人的交谈,他或多或少收了几句入耳,所知内容有限,却也能大致判断出足下这片区域正是那远近闻名的白月薰宫。果然处处古怪、深不可测。

忽然,不知从何处拂来一阵阴风。凉嗖嗖的凉意令人后脊发寒。风中送出一道特异之音,啪啪直响,像是柳枝抽打马臀的声调,但响声沉闷,极其厚重,似乎力道颇为强劲。

“唔,究竟是怎样的劣马,才惹得马主如斯心狠手辣?”他向来并非多管闲事之辈,平素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但左右深陷囹圄,好奇心刷刷刷与时俱增,咕哝道:“亦或是那马与抽马人隔着什么了不得的血仇?”

第4章 第三章白月薰宫

自言自语间,已循着声音来源处趱足趋步蹑了过去。

思索中,踱出了十来余步,啪啪啪的鞭策声又蓦地戛然而止,跟着是女人歇斯底里的啜泣与恶毒的咒骂,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齐相并出,平地惊雷。

“你道那药方真如传闻一般,可使人天地同寿?哼,真是荒谬,滑天下之大稽。那不过是千百年前有心之人杜撰欺世的阴谋,说是得之得长生,其实不过以此而引战乱,令天下人为其愚弄。可叹竟当真有人为了这“至宝”争得头破血流,不择手段。呵呵,人之秉性,贪婪无地,与生俱来。人家便是通晓人性,这才利用于恶,无端令这许多人死于非命。如此拙劣的手段,居然参不破看不透,真是愚不可及……!”

这段言辞断断续续,没头没脑,且声音的主人鬼哭狼嚎,一个字没吐清楚另一个字又连珠炮飙了出来。即墨飒风并未悉数听明白,仅模糊的辨出只言片语。一连串疑问钻上脑海,顷刻间如坠云里雾里,顿在当地忘了该作何反应。

咆哮与嘶吼稍止,接着语气便斗转星移,由神哭鬼嚎换成了哀怨悲凉。

“我并未欺骗于你,那药方当真不在我手中。这些年的惨无人道,从前的荼毒与折磨,十倍偿还亦可,我只恳求你将阿暖还给我,还给我……”

这几句哭诉真真切切,苦涩涩慢悠悠,令人蒙受渲染。

即墨飒风风中凌乱了。

这嗓调时而凄厉时而悲凉,充满绝望,像被丈夫抛弃的糟糠一般,正是女嗓之声。

真真是如坠铺天云雾之中,即墨飒风摇晃着脑袋,忍住不听,也没深思这段魔鬼般突如其来兼莫名其妙的诉求其中所包涵的真相。此时此刻,他耳畔仅存一念。

这声音,很耳熟!迫不及待想晓得究竟是谁!

正待他提步时,女人的抽抽噎噎忽又止歇,倏忽被凌厉的娇叱取而代之:“什么人!”

不好,被察觉了!

做贼心虚之感窜上灵台,即墨飒风双目微凛,正欲觅地藏身,背后一阵阴恻,有人挥掌削来。掌风冷冽冰寒,劲未至,风先到,可仅是余风,已刮得后脊发怵。

他久历临敌,经验丰富,随机应变之能更是精髓。一觉有异,竟不回身,足尖平沙飞掠向右,左臂高举回掌相接。他深恐敌招厉害,一掌迎出,不待与对方掌力相触,由臂紧随其后,往头顶斜斜劈出,要对方顾此失彼,抵了一掌挡不了二掌,难以双管齐下。他臂肘迎敌,足下毫不滞留,已朝右纵了一丈。

他惶急匆匆,只求处境隐晦,没发觉灌木丛中姹紫嫣红的蔷薇之花,萼蕊间泛出的层层淡烟。当然,他也没看见旁边石碑上篆刻的“入者截足”四个血红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