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碧翼傻眼了片刻,面显迷惘,她只晓得但凡狂饮胡醅的总体概括无外乎酗酒一词,像自家宫主那般便是传说中的酒鬼了,金波绿蚁是什么东西,她可一头雾水。
想到自家宫主,蓦地从呆愣中晃过神来。她不去计较酒为何物,改惑为急:“宫主修炼内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眼下命在顷刻,急需公子出手相救!”
“什么!”即墨飒风大惊失色,重蹈之前的覆辙又从树上一头栽了下来……
他这一醉足有三个时辰。
原来三个时辰前雕塑告罄,榇碧翼前去通知林雾时她并非练功无骛,而是在狂喜中一个疏忽没把持真气运行轨迹,导致逆流、血脉倒行,不受控制肆意冲撞五脏六腑,应了一声后便竭力压制躁乱的真气,要罢手收功已然欲罢不能。但内功走火岂同小可?她心不在焉,躁误以千里了。
待歃血碧翼为首的大碧翼察觉失态有异推门探望,已经为时已晚,林雾直接陷入昏厥、不省人事,且体内暴走的真气依然失控。林雾修习内功委实古怪,大悖常理,非常理便不能依照常法处理,底下众奴均知宫主修为精湛、深不可测,尤其是真力失控的状态,更增凶险。于是大家想起来一人难挑千斤担、众人拾柴火焰高的哲理,集百人之力与一身。宫主修为固深,总抵不过百余奴众并力归一。
好在大家所习都是一脉相承,路子有别但性质无二,于是五罗姝、十四歃血翼、六大护宫神娥等女仆联手聚力,以真气相导。
第17章 第十六章曦遒之巅
她们满拟定可助宫主平复心火,岂料林雾体内真气波云诡谲,时而磅礴时而汹涌又时而飘忽,如脱缰之马腾穹之蛟,任凭她们精锐尽出,仍无安定措施。主要只因她们与林雾所修内功均属阴柔一派,以阴度阴,在原先的溢堤之流上注入百川,就演变成了更为澎湃的惊涛骇浪。非但没能成功平复林雾失控的真气,反而雪上加霜,令她身躯濒入负荷,即将油尽灯枯。
为今之计,只有用男人的阳罡真力相渡,疏通林雾体内的百川之淆。而纵观全宫,不过即墨飒风这个外客来宾而已。却谁知他竟敛声息语溜进了宫主寝殿后苑,一通混乱之后,总算艰辛的找到了他。
即墨飒风乍闻此讯,初始错愕,像听见了天方夜谭一般,瞪着眼睛不可置信:“以你家宫主那般本事,竟也会犯这种低级失误?莫不是有甚阴谋?”他狐疑中往嘴里送了口酒。
大碧翼性急,跳脚怒斥:“我家宫主平素遵循待客之道,从无半分刁难,倒是你一而再再而三触她逆鳞、涉足禁忌,她亦宽宏了你,如今她性命攸关,你竟风凉如此!”说着便要撸起袖子绑架。
即墨飒风见她面目焦虑并非做伪,举到口边的醴荼靡也懒得再往前送,惶恐与战栗以及无限忧心齐涌心头。
他丢下酒罐子,拔足便奔。
嗬,女人,你背后的秘密我尚未挖掘一星半点,岂能就此红颜薄命!
因他奔行迅速,待大碧翼斥足骂够后喘了口气,面前已空空如也,徒留一只禊阗玉打造的酒瓶子咕噜噜滚到一旁,嘴里不断有液体涓涓外流。
额,这厮轻功见长,看来宫主回天有望
无名殿禁苑其实景致很美,虽然仅有一株晚枫,可据说它已生存了八百余载峥嵘岁月,遮天蔽日、盖拱资历悠久,多年前林雾伐木砍植修建熏宫,亦留其不斫,还将寝殿设计于此,以便欣赏其美。
而此刻,铺天盖地的枫叶密密麻麻漫天翻飞,即墨飒风穿梭其间,只觉怎地这些适才还赞不绝口的雅物转眼之间却变得这般碍手碍脚?还总是滔滔不绝,落个没完没了,疾驰中有许多枯叶贴上眼睑,他还得用手扒拉,险些因视线受阻摔了一跤。
回头定要叫婧姬将它砍了,劈柴生薪!
后来他故地重游,关顾这个地方,发现后苑距离闭关室不过几十丈的距离,而且穿行枫叶区域不过片刻,瞬息即逝,他怎么会那般暴躁?
再后来他明白了,因为这几十丈看似简短的距离,却耽误了他为林雾付出的时间,哪怕这个时间仅仅只是一须臾。
大碧翼之言毫厘未差,林雾之厄确实非常棘手。即墨飒风赶到幽室,她整个人已陷入骨冷髓寒、奄奄一息,像一支燃尽蜡炬的火烛,身体的生机还在持续衰竭,可她身体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生机能提供衰竭。她被安置暖炕,但碳火与缂纨皮裘的温度不足以驱散她体内的冰寒,徒然无效。
不复寻常的强势与生机勃勃,沉睡中的林雾格外安静,只是哆哆嗦嗦做着噩梦,惨白的嘴唇喃喃细呓。她蜷在衾褥中,像是仙槎修霞的睡美人。她娴恬的模样与蓬勃时截然不同,蓬勃时盛气凌人、令人畏惧;娴恬时我见犹怜,使人顾恤。睁眼与闭眼的区别,判若两人。后者似乎与生俱来,仿佛那才是骨子里真正的她。
大碧翼傻眼了片刻,面显迷惘,她只晓得但凡狂饮胡醅的总体概括无外乎酗酒一词,像自家宫主那般便是传说中的酒鬼了,金波绿蚁是什么东西,她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