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之下,群众认为不去等于坐以待毙,去了倒有可能换取一线生机,就算林雾回天乏术,大家也算尽心尽力了,遂统一决定往曦遒之巅走上一遭。
林雾得即墨飒风救助,能吊十天性命,但赤姝拿出熏宫禁药劬丹给她服了,便能多吊半年。
即墨飒风十分不解,既有灵丹妙药可续命半年,他绑命求来的十天岂非微不足道?若早拿出来用,便不至于他铤而走险,还好只是有惊无险。
赤姝见他脸上颇显愤膺,大约是对此举无语,便讥诮一蔑:“公子这是心有不平么?责诘我等瞒药未提之事?”
“不敢不敢,只是有些困顿罢了,我记得彼时你们可是说无药可救来着,遂我才冒险一试。辛亏我命大,若是在救助你们宫主的过程中发生什么闪失或者意外,我命休岂非休矣?死了不要紧,但若受骗冤死,那可要死不瞑目了。”
赤姝脸带愧色的朝他伏身:“抱歉,劬丹并非什么灵丹妙药,那是女人的噩梦,非同小可,一旦服食,后果不堪设想,未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动用。何况宫主早已身为人妇,她一心一意寻觅夫君,就更不能此等异物。”
“嗬,如今果真是到万不得已了。”尽管赤姝着力解释,即墨飒风心头还是愤意难平。那个女人的命是命,崇高尊贵,他的命便低贱廉价不值钱,不过还好一切有惊无险,他也并非小肚鸡肠之辈,嘲讽了一句便不再计较,转移话题:“话说回来,再如何不堪设想的后果,又怎能与命相较?只要命在,一切后果自能设法解决,你们却是在顾及什么?”
“公子有所不知,服食劬丹的后果十分严重,于女人而言,命可以丢,但劬丹却万万不可擅食。我等也是实在想不出法子,才出此下策,即便斛图翁治好宫主之患,只怕她晓得自己服食了劬丹之后,也是生不如死……!”
这一趟出行不宜劳师动众,否则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给人瞧出端倪,晓得了林雾罹难,白月薰宫群龙无首,说不定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大家决定低调出行,分派宫中武力最为强盛的五罗姝与三名碧翼护送,保驾护航,其余人等驻守本舵,经营宫中日常琐务。
即墨飒风本也被队伍排除于外,不在同行之列,但他却说:“本公子同斛图老道颇有交情,携我同行实有臂助。你们如果确定斛图老道肯出手救人,我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五罗姝面面相觑,她们与斛图翁素不相识,自然不确定他是否肯施以援手,即便备了一车薄礼,但人家一派宗主,哪会缺财?虽不知即墨飒风所说是伪是真,瞧他一脸狡狯满面奸诈,十有八九是假,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带上他当马夫亦于事无碍。于是,他兴高采烈的跳上马车。
曦遒之巅并非单调的一座山,而是蜿蜒连绵的一整片山脉,钟灵毓秀,风光逶迤,景致倒是不错。只是临行前即墨飒风从山名字面上先入为主,心想名称既是如此磅礴,山门自然旮旯不到哪里去,不料亲眼目睹时却大失所望,那仅仅数百丈高的凹盆丘陵,委实算不上什么“巅峰”。
这日空气濡湿,阴雨连绵。大约是因气候不佳,山下并无人迹。林雾伤势严重不能耽搁,为表敬意,大家决定将林雾放上辇车,步行登峰。
传说中的斛图翁是个耄耋老叟,百岁高龄,即墨飒风只道是位满脸褶皱,皮包骨头的佝偻道士,既狰狞又恣睢。可真正拜谒觐见时才不禁汗颜,对方轻葛逸袍、仙风道骨,一派和蔼慈祥的形容,
三言两语的寒暄,斛图翁好客的脾性便显露于表,将熏宫一行人款以上宾相待,奉上最为名贵的佳茗艾涎。麈尾搭臂,笑得热情洋溢。
罗姝诸女终属女流,难免娇气纯洁了些,心直口快惯了,不擅于插圈弄玲珑套迂套虚实,说不定一开口便是有求于人云云,即墨飒风口才较好,善于处事、谙娴交际,拜访之前便自告奋勇由他启齿,一开始便用“久仰”、“幸会”等客套话互吹互捧,吹够了捧够了再拐弯抹角东拉西扯一番,直扯了一炷香有余的时辰,方才切入主题,说白月薰宫之主闭关修炼内功时不甚走火,特来求医问药。
斛图翁表面上是虚化若谷的道家高人,其实不能免俗,边含笑饮茶便暗自琢磨。
也因为他们的含蓄低调,旁人不知深浅,对其看家本领便不如何了解,导致燠煜秘典这项道家正统心法鲜为人知。即墨飒风首次听闻,也半信半疑,而白月薰宫距离曦遒之巅少说也有月余路途,曾几度犹豫是否要携上林雾赴此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