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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彼时阿暖从那场腥风血雨中夺来那物事,只与她一起检阅观瞻过,并未交予她保管,随着阿暖失踪,那物事也一同跟着音信全无。这囚徒觊觎之物,她压根儿拿不出来,否则也不至于一筹莫展,僵持这许多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因阿暖得到了那件物事,终于为其覆舟。那物事哪里是什么绝世奇珍,分明就是挑起动乱的导火索。

“你在看什么?”

一句话出口,林雾方才醒悟自己是对牛弹琴了,他嗓子已被尖锐的瓷器划破,终生失去了语言能力,他这辈子永远是个有口难言的哑巴。

可她看见他抬起了头,半是腐肉半是骷髅的一张脸面无表情,即便有也无法显示出来。他眸中凄楚,嘴唇嗫嚅,似乎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发不出半缕声音。

“很痛苦?很难受?”林雾桀桀冷笑,暴戾恣睢的瞪着双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这叫自作自受。嗬,你不是很有本事么?不是神通广大么?万丈高涯亦能飞天遁地,这小小一间监狱几条长索又如何囚得住你?”

那人无可奈何,重又垂下了头,再不理睬她。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也知道我想要什么。你若想如愿以偿,必先让我如愿以偿。还是那句话,妥协了便点头,不肯妥协就别动。”从案上拿起腾鞭,林雾摩挲鞭身。这件兵刃原属阿暖所有,他能将一条狰狞的长鞭舞得出神入化,可旧物尤在,可伊人却不知天涯何处。

持鞭入手,林雾力贯双臂,就要竭尽全力往囚徒身上击落,但擎至半途,瞥见他整副身躯已然体无完肤,一条条深可见骨的闼痕成嬲纠缠、轇轕交错。因伤痕太深,又无药物相疗,血沟肉壑之中并无疮痂,反而寸寸糜烂,腐败生蛆,散发着一阵阵中人欲呕的恶臭。

林雾紧咬下唇,手中腾鞭到底还是没能成功递出。她深恐自己无法把握轻重,这个人就此一命呜呼,那样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得知阿暖的下落;可就算他不死,任由自己肆意□□,也没有机会得知阿暖的下落……

能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第21章 第二十章覆盆之冤

这个人就像是铁石心肠,无论她卖弄威逼利诱无数手段,他总是油盐不进。她曾经放下尊严,跪在他面前涕泗横流的哀求,可他依然无动于衷。

许是怨恨她彼时的冲动,害他一生无法启齿说话。

林雾也曾撒诈捣虚,说自己寻访了一位名医,可令他重临畅所欲言之喜,当时他震惊的抬眸,却依然不肯点头。

点一回头,再提笔写下阿暖所在。仅仅是让他行两步举手之劳,她千方百计却无法做到。

到底是什么,让这个人固执至今,那所谓的瑰宝,当真能使人偏激如斯?

然而可笑的是……

想到那人人趋之若鹜的瑰宝其可笑之处,林雾当真笑了,讥嘲的、鄙夷的、五味杂陈,在诡异的笑容中,她走出黑暗的监狱。

她走后,囚徒低垂的头复又抬起,强忍躯体的撕心裂肺,极力将目光投注在窗外,厢房中那尊玉石之上。

谁明了,痛彻心扉、身不由己之苦?

他的身不由己,不是生死被别人操控,其实,每次林雾来次,他都可以解脱,可是那个答案,不能宣之于口,一旦说了,他会追悔莫及。

都说因果轮回、善恶有报。上天如此不公,试想,他何错之有?为何却活得这样悲惨又凄凉?

他只是希望一人得享百年安康,可为什么连活着都这样难?

……

“哟呵,宫姬大人莫不是伤春悲秋伤过了心?还是杞人忧天忧上了头?”即墨飒风适才出关,他这几日殚精竭虑,苦修燠煜秘典,以期林雾早日痊可,毕竟攸关性命,多拖一日便多一分凶险。晚间有所突破,第五层心法已融会贯通,这秘典的修炼进展比臆想更为快捷,遂过来将这条喜讯告之与她,以悦心绪,不料一眼便瞅见林雾眼眶红肿,泪汪汪水濡濡的形容,颇为梨花带雨。

他稍加推敲,已知其故。除了子言暖,她还能为谁落泪?他想宽慰却无能为力,只好换一种方式,将腰间葫芦摘下来递了过去:“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可不如您那般宝贝珍重,有酒不饮非醪客也,有愁不趋非豁人也。你不该是忧郁的人,尽情畅饮罢。”

“早就同你说过,物以稀为贵。你拐弯抹角谩我吝啬,却怎知琼浆来之不易?”一眼被人拆底,林雾脸上一赧,却强作镇定,也不接那只酒葫芦,矮身就坐,转移话题道:“你来寻我不会只是看笑话的罢,燠煜秘典修得怎样了?”

“你且宽心,铁定保你平安无事。”

其实,彼时阿暖从那场腥风血雨中夺来那物事,只与她一起检阅观瞻过,并未交予她保管,随着阿暖失踪,那物事也一同跟着音信全无。这囚徒觊觎之物,她压根儿拿不出来,否则也不至于一筹莫展,僵持这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