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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半月马不停蹄的奔波,群女早已衣衫褴褛,她们曾一度认为自己也同那些尸骨身前一样逃不过被困死的沙漠中的命运,天可怜见,终究是挺了过来。

喜悦的欢呼蓦然喧起,最前方的那人脸上涌现笑意。

身后的十二歃血碧翼与五罗姝兴高采烈,林雾举手遮眼,眺目远顾,看来这一趟不虚此行。

思及这遭西域之旅,林雾想起同域王后的那场谈判。她利用梃蠼真正幕后主使的身份要求释放游乾,林雾却箝口不允,域王后自作聪明,以为林雾之所以不愿松口,是因有恃无恐,占着御下颇养人才,可自食其力调查而出,她便告诉林雾,真凶其实就是八面地狱之主,却不告诉百里居风如此大费周章所图为何,目的是为了给林雾灌注“就凭你底下那群奴婢,并无实力能将眼线牵到西域,只有她,才是及时雨,能解白月薰宫燃眉之急”这样的观念,并且将她关押起来,以命相胁。

因此,她召集宫中精锐,率领大部队千里迢迢赶赴此行。

百里居风,嗬,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呢。

林雾嘴角笑意敛去,浮现一抹在她脸上罕见的凝重。

近日多灾多难,却无哪一灾哪一难比与百里居风为敌更具压力了。那才是真正的强者,该睥睨天下的枭雄,她此生唯一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对手。

“不用刻意隐藏,我看见了。”

黑暗的角落中,即墨飒风晃亮一支火摺子,摇曳的光芒照在那人血腥可怖的一张脸上。半枯骨半脓血的脸,那样狰狞又可怖,他心头忍不住拿芙娥与其相较,诧异的发现武林第一魃娇之容在这个人面前,简直微不足道。

可是,他当真与生俱来便是如此吗?腐烂的脸,究竟是否属于他的真面目?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你在流眼泪,哭什么呢?一定不会是在替未来的伤怀罢,若是这样,那你应该早已觉悟,眼泪也在过去的时光里流尽了,你不应该为此而哭。”

影影绰绰的光晕中,他看见他沉寂枯槁的眼角旁泽润濡湿,那不是脓液,很晶莹,是眼泪。

适才他推窗而入,火炬点亮的一瞬间,看见他瞥眼凝视另一面腊梅牖,在那扇窗格之后,直通无名殿西厢房,房中的长案上摆了一物,是那尊他亲手一凿一刻雕塑而成的琥珀玉像。他一跃入,他便手足无措的收回目光,异样稍纵即逝,可他大约不擅隐藏,被他捕捉到有片刻的慌乱。

即墨飒风从怀中摸出一只瓷瓶,举到他眼前:“给你一个机会,将整桩事的来龙去脉一一阐述明白。”这便是他自大琰圣海药库中剽出来的旸璁丹,它可令死肌还阳,让腐烂伤毁的黏膜痊愈如初,修复人体中任何一处为外力破损的血肉,自然也能让他声带重续,再祸发言吐词之能。

为了成功携走这枚价值连城的灵丹,他对西凤鳞承诺,只要十天,十天后,他就会放弃林雾,忘记与她朝夕相对这一段短暂的时光。

如果这枚丹丸当真将心头一波又一波的疑团解惑,令真相浮出水面,那么他即便没有对阿娘许诺也会离开。

铮铮连响,火花四溅,即墨飒风抽出匕首截断了束缚他四肢的锁链,他身躯无力,这四条透骨而穿的铁链是支持身子不倒的倚靠,而今链子一断,他痛哼了一声,整个人软软的扑了下来。

即墨飒风搀着他靠上长案,拨开瓶塞,将旸璁丹喂入他口中。

此丹既为西凤鳞珍藏,必非凡品,入喉即融,入腹即生效。

“你……你想……让我阐述……什……什么事?”大约是太久没说话的缘故,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嘶哑,结结巴巴,千疮百孔的身躯随着喘息的急促愈加羸弱。

“她出宫去了,你不需要再伪装。沉默了三十年,你不累吗?告诉我,三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你跟她,经历了什么?”即墨飒风语气平淡,佯装不疾不徐,可胸腔里却泛起狂风暴浪。究竟是怎样的毅力,才能做到如他那般?推己及人,他能做到吗?

囚徒眼中震惊逐渐隐去,他开始冥想过往,眼中有柔情充斥,悠然憧憬,然后开始叙述畴前曩昔,目光逐渐变得迷惘,像是喃喃自语。

“我……我并非伶仃……的……孤……孤家寡人,我还有个胞弟,一位……一位盛鬋瓠犀、故剑情深的妻子……”

与此同时,八面地狱的总坦,首领尊皇的专属寝宫,鞶鲞殿。

苍穹忽然暗了下来,空气黏稠而濡湿,黧魆的墨云遮天蔽日,预示着接下来的雷霆万钧,鸦雀无声的氛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巍峨的楼阙层层叠叠,即便天幕越趋暗沉,琉璃幽蓥的碧瓦仍散发出刺目耀眼的光,一簇簇一片片,血腥杀伐在斗拱飞檐下蔓延。

历经半月马不停蹄的奔波,群女早已衣衫褴褛,她们曾一度认为自己也同那些尸骨身前一样逃不过被困死的沙漠中的命运,天可怜见,终究是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