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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尽败本尊羽翼,方有资格做本尊的对手角逐一战。白月薰宫的婧姬宫主,嗯,果然有些实力。”

面对外来者挑衅,麾下部署殉教阵亡,身为首领的尊皇却并未因此触怒,他的逆鳞不再于此,口含钦佩与敬畏对敌人褒奖一赞,只为尊重一个对手。

权倾西域,霸气侧漏的男人缓缓转身。

然而,但他看清挑衅者,以及挑衅者看清他的相貌音容,四目相对时,两个人彼此沉默。

准确来说,是那尊皇瞠目结舌。他两只招子瞪若铜铃,那本是一双睥睨俯视对手的眼睛,可深邃的眸子此刻却尽是匪夷所思的惊骇,以及一种莫名其妙的失措。

林雾只怔了半晌,很快便镇定自若:“早前便听闻百里居风的位子给你撺了,看来道听途说的传闻也不一定是虚。原以为你也没什么建树了,不料还有几分手段。”

她与他是相识数十年的老相识了,她及芨之年时在他手底下也吃了不少苦头。

彼时,他甚至因皮相素皙中看之故耀获武林公众赞誉,容受鹣逑谪仙的美称,无论才貌,俊号曰为全武林俊彦之最。传言但凡女子,瞻之必倾,终生为其所缚所误,再瞧不上旁的男子;若为男子,则顾盼龙阳,再美若天仙之女亦弃之如遗。

只是,那不过是徒有虚谓,欺世盗名罢了。他的真面目,惊天地泣鬼神,同熏宫中无名监狱的那人一样,但凡看过第一眼,便中人欲呕,再无心思去看第二眼,且五官特征还有些异曲同工,皆是筋肉溃烂。

“我教中部署严谨,密不透风,各门各殿之间的防护措施犹如铜墙铁壁,你却是如何攻了进来?”他心头五味杂陈,往事如潮接憧而至,腔调也不再严肃,而是低沉了下来。

林雾忽然察觉到他话中失了敌意,疑惑中轻蔑一嗤:“你自以为御下精细、滴水不漏,可你切莫忘了人心不古,你惩治辖员无所不用其极、暴戾恣睢,不拿部属当人看,还想让他们对你尽职尽责、忠心耿耿么?殊不知整体都已深恶痛绝了。”

八面地狱居于黑教邪派的金字塔顶端,势力堪称武林魁首,自然是非同小可,寻常人要想神不知鬼不觉混进来委实忒难,但她不是寻常人,随行的十二歃血碧翼与五罗姝也不是寻常人。大家分工合作,花了一番心思绸缪,美人计反间计连环计诸如此类的各种手段源源不断的运筹而出,从膳馐杂役到高层护法,步步为营的收买上去,终于找出水源所在并寻求机会投了毒。

八面地狱内地结构错综复杂,底下分舵不计其数,教中高手大多派遣外出,分了各自封营,自有一方疆土统辖,驻守总坦的高手却不过尔尔,中了水中毒大多数一命呜呼,纵有内功修为精深之辈以真气逼毒侥幸未死,也给林雾仗剑封喉,同样一命呜呼。

可一番从实招来,麇公子依旧面无恚怒,半分敌忾之色也无,仿佛林雾得罪一般。

正待她疑从心起蹙眉相询时,那厢麇公子却双手掩面,坚韧冷冽的脸上有一股异样纠结,他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我从前面具之下的脸罢。”不等林雾点头以答,他已续道:“但我如今已无需戴着伪装自欺欺人,你所看得到就是我本来面目,我原先便长这个样子。。”

斗转星移,片刻之间,这下便换林雾目瞪口呆了,惊诧的否定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你那个样子简直鬼斧神工……你存心谎言诓诈于我!”

那样惊天动地到无以复加的面容,就连芙娥站在他面前都相形见绌,人的相貌骨架与生俱来,皮相鄙陋到那个程度,不可能改头换面。

“非也,我曾经不慎毁容,如今不过是痊愈罢了。”麇公子偏着头,将双颊对准王座上镶着的一面透光琉璃,里面清晰的映出他英俊毓秀的脸,哀默凄楚:“你可想知道我因何毁容,又因何完全愈可?”

林雾觉得他实在忒过蹊跷,场景也十分诡异。满殿的血腥死尸,他却优哉游哉的讲起典故。都说视人命如草芥,在他眼里,他的部署与基业当真一文不值?

但给几个岔子一绕,林雾早已忘了自己千里迢迢来此的初衷,她开始对他的典故产生了兴趣,打算洗耳恭听。

另一边,在囚徒梦呓偃寱般的述说中,随着故事一点点深入,即墨飒风的脸在火光晃荡,用千变万化形容亦不为过;而他端持火折的手,亦也越握越紧……

林雾站在一片断肢残躯中,被尸堆骸垛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包围。地上都是新鲜的人类碎肉、以及肚破肠流的内脏。皙白溢彩的玳瑁砖面,殷红流淌,她俏立于血海中央,却对脚下狼藉视若无睹,目光狠辣而凌厉,全副身心灌注于大殿顶端,鎏金王座上负手而立的那抹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