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清染哪将她放在眼中,哼哼冷笑,不予理会。
阿阮人小鬼大,站在徐娘背后,直视对方眼神,倒要瞧瞧对方意欲何为。年前塾房念书,曾细细端详门规教律,深知对方虽放浪形骸,但理智尚在,总要忌门规,绝不敢拿自己如何,便有恃无恐,叫对方下不了台。岂料她还没得意够,只觉两眼一花,接着腰围一紧,被两只手臂箍住,然后便是身体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屋中摆设飞快移动,不住倒退。
原来楼清染耐心用毕,不想浪费时间,携了她便展开轻身功夫,窜出火灶房,拐弯抹角,直奔自己府邸。
阿阮首次见识曾经只能在电视剧中目睹的凌空飞翔场景,起初略有惊慌,稍微凝神,便安之若素。放松了身心依偎在楼清染胸膛,任由他怀抱自己,悠然自得的体验这如梦似幻的享受。于适才的针锋相对,早已抛去九霄云外。
楼清染的轻身功夫,在天鸾清字辈师兄弟中名列前茅,即便胁下托了个活人累赘,依然身轻如燕,只数个纵跃,便已飞奔绕过数间阁楼,足尖掠地一点,嗖的一声,快若电念般上了屋顶。周遭有数十名白衣弟子执兵练剑,忽然看到他露了这手本领,纷纷不约而同围了过来,均面现惊诧,异口同声道:“楼师兄武功竟精妙若斯,我要企及此境,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唉!”有人接口嗤笑:“你倒真没自知之明,楼师兄如此功夫,那可是你这辈子都只能仰望的高度,莫要痴心妄想了。”“……”
场外人声鼎沸,均是花言巧语夤缘谄媚之言,然字里行间,也含了由衷钦佩之意。
他们溜须拍马,正中楼清染下怀,只听得心花怒放。眼光随意一瞥,面对群众敬仰崇拜的热切目光,得意洋洋,于阿阮温言:“瞧我功夫如何?”转念又想:她小小年纪,对武学之道一窍不通,又怎欣赏得来
其实他这功夫虽巧,同辈中人尽皆能够,奇就奇在他窜高之时,身上还负了一人,多了数十斤重量,飞跃之际身法仍然流畅无滞。旁人施展轻功,再如何灵动快捷,若身有所累,必有其缓,要做到他这个地步,攻低固需精纯,非具深厚内力无法办到。虽不足惊世骇俗,却也大为稀罕。
楼清染先入为主,哪知阿阮并非一般幼童这类光景,她前世虽在电视剧里屡见不鲜,但那是演员弄虚作假威亚之故,并非真实。如今亲眼目睹亲身体验,心中艳羡非常,然表面却不露声色,云淡风轻的道:“这有什么了不起了?我见过比你这个更厉害的,那些隐姓埋名,绝迹江湖的英雄前辈腾云驾雾,瞬行千里,凭你这点本领也敢拿出来显摆,真是微不足道。也亏得你沾沾自喜,引以为傲。”忽然抬头蔑他,夷道:“你这是不折不扣的井底之蛙。”
习武之人最忌旁人挑衅自己武功不济,阿阮口不择言,这话委实过分,已触了楼清染所能忍耐的底线。他面容一僵,霎时冷若寒霜,怒道:“臭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忒敢小觑于我,不叫你吃点苦头,真当爷爷心慈手软。你自恃爷爷不敢藐视门规,虽不能割你舌头挖你眼珠,也要打得你哭天抢地不可!”一提气,脚步浮空,快步飞奔,径往山道之巅疾驰。在远处目光尽头,峰顶上密密麻麻还有许多楼阙建筑,应该是内门资深高徒所居的府邸。
他说得郑重其事,即便阿阮胆壮,也吓一跳,一颗心七上八下怦怦乱跳,只怕他当真下狠施辣,那可是搬石头自砸其脚了。想到这层,立即认怂,堆起笑脸来:“唔,阿阮刚才胡诌乱扯,师兄大人有大量莫与阿阮计较可好。师兄玉树临风武功高强,天下无敌,阿阮一直以师兄为榜样,只盼日后长大能拜习得师兄一成功夫,就受益匪浅心满意足了,怎么敢小觑师兄呢?”
她花言巧语大逞谄辞,说得煞有介事。胡诌乱扯是真,不过并非刚才,乃是此时。
楼清染哪肯信她?足尖步履略松,挑眉疑问:“是么?你前一刻怎么说的”
阿阮搓挤眼皮,使劲揉出泪花,可怜巴巴的道:“前日测验,我被淘汰,失去了拜师入门的资格,所以,所以……”
“所以就目无尊长,胆大包天的辱骂于我”楼清染桀桀冷笑。正当经过古槐树林,一跃入梢,稳稳当当的站在一处离地十几丈的枝干边上,提起阿阮后领:“我只需一撒手,想想你会落将个什么下场”
徐娘这一吓非同小可,心想楼清染脾气古怪,阿阮给他绑去,只怕生不如死。天鸾墟中传有流言,公认之说“宁招阎罗入地狱,莫惹清染残暴狂”她怎允许阿阮就此羊入虎口不惜得罪对方,也要留下人来,遂将阿阮牵至身后,正色说道:“教中有律,不可欺压虐待幼童,清染还是别一意孤行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