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天鸾掌教,自然日理万机,如酉迁阿阮这些小辈,为得令召,自无见识之机。酉迁对其崇拜日久,苦无良候,此刻陡闻有望拜见偶像,展颜大悦:“那还呶呶什么,赶快走罢,若去得迟了,错过掌教传功时辰那便不妙!”心中揣思:你恃强凌弱,欺压小辈,待见了掌教参你一本,须刺得你吃不了兜着走,当场气晕。
贾梦峨本来只是侥受小辈之计,嘴上唠叨谩骂了一阵,只感痛快畅爽。待嚷够了,火性压降,沉下心来,见酉迁年纪虽小,满脸稚气,脸庞白白嫩嫩,竟然胆壮雄魄,唬她不得,暗惭自己一个长辈,抢了药材已是丢脸,又跟她说这许多做甚,浪费时间。又愧思自己居然被对方三言两语给激得冒火,大失风度,不禁摇头苦笑,身子一晃,快奔入林,宛似足不点地一般,往林中深处远去,刹那间便腾出数十丈。姿态飘逸,潇洒如雨。但听他的声音隔着茂枝密干,悠悠传出:“两个小不点很有意思,我记着了,今日师伯正忙,无暇相陪,这冷胤草暂借一株,日后定然来寻你们玩儿,加倍偿还!”
酉迁见他莫名其妙忽然离去,鬼胎端堕。大急之下,破口粗骂:“不是说带我拜见掌教爷爷的么?你这家伙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不是好人!”偏头朝阿阮挤眉:“他定是去掌教去了,咱们悄悄跟踪,神不知鬼不觉潜在后头,照样如愿!”也不待阿阮应声,提气高窜,急忙追逐。她心有旁骛,什么搠息丹,与会面掌教相比,顿时微不足道。
阿阮却稍显迟疑,想起楚清尘的嘱咐交代,两边为难,左右扞格。她自然对这天鸾掌教兴趣盎然,幼时匆匆一会,哪还有印象?眼看时间稍纵即逝,顾不上许多,跟在后头追去。
三人轻身功夫参差不齐,贾梦峨当然领衔,森林中古木擎天,乱榕杂檎,拐了几个弯,便甩脱身后二人,消失无甫。阿阮功力最浅,吊在车尾,但竭力施为,紧随师妹脚步,倒也不掇。她们觅不到师伯影踪,却知廖风亭矗立于西首巅峰之鸿,当下也不刻意寻人,径直往西方狂奔。山中路径曲折,崎岖难行,两人赶了近一顿饭时分,才姗姗迟至。
远远眺望,二人凝目举观,遥见那边四面环峭的山谷中,建了一顶凉亭,红瓦檀柱,占地面积破广,内内纳了不少人,贾梦峨便身处其中,除他之外,令有三人分站三方,双男一女。两个男人皆是老者,年纪较旬那位白须华发,宝相庄严,臂弯里躺了柄拂尘,自是天鸾掌教笑丘澜,东首侧那位身材约莫四尺,只抵常人腿部,矮得无与伦比,鬓发也已花白,然却和蔼可亲,面容慈祥,正是天鸾四老古丘励,楚清尘之师。额余那名女子阿阮也均识得,竟是许久未面的李梦茹。四人同出亭中,谈笑风生。距离隔远,阿阮听不见他们话题说些什么,只眯眼能觑贾梦峨正朝笑丘澜躬腰裣衽。
酉迁睁大眼睛,仍难窥清掌教尊容,跺脚:“这里瞧不明白,咱们靠近些许,不如直接上前参见罢!”
阿阮连忙摆手制止:“咱们没有理由,若实话实说崇拜掌教,想一饱眼福,他焉于理会贾师伯之事不过尔尔,此等琐事掌教自也无暇关顾,只怕一见便要让你我退下。可若贸然轻近,又难免给他们察觉,却如何是好”
她说得合情合理,酉迁也在心中权衡,思索良策。
正当二人口诵心惟,瞻前顾后之际,蓦地里亭中罡风簌簌,激得谷中树木枝丫窸窣摇摆,雀鸠嘶鸣,啼叫惊飞,两团白影翻滚腾挪,移形换影出得亭来,在荒草旷野中裹在一堆,速度快得非同寻常,几乎看不清影内物事。而烈风飒然间,有两道呼啸绵延悠长,在崇山峻岭中徐徐荡漾,震得人心魂巍颤。
二人互觑一眼,大惊失色,皆道:“掌教与长老较量功夫!”聚精细看,只见原本储在亭中的掌教与古丘励不见人影,那两团搏斗方酣的白影自是两人了。李梦茹贾梦峨兄妹也不再说话,悄立场外瞩目观战。
酉迁揉搓双眼,努力想瞧个明白场中两人如何手法,如何拆招,但她竭尽全力,仍只看见一高一矮两道白影,晃动不歇,只看得眼花缭乱,头晕目眩。想罢目不看,却又道次栉比等千载难逢之战,错过岂非可惜问道:“师姐可否能瞧明战况”话一出口,暗骂自己明知故问,连自己都看不明白,阿阮又如何能够
溯根结底,到底是鸡毛蒜皮小事一桩,再如不济,他自可逢场小惩大诫一番,什么抽筋剖皮,简直天方夜谭。听他又讲:“掌教今日便在近处廖风亭中练剑,你们入门有些年头了吧,这就带你们去膜拜会面他老人家,这于你们这些旁支末弟而言,可是瞻仰其尊的大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