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瞥头打量那人,观他相貌粗矿,髯腮遍颊,约莫四旬,穿一身青布葛衫,正与师傅客套。这人她也认识,数年前有过一面之缘,是化柝墟高手,称号游洪,在当年武会中连胜十多场激战,一鸣惊人,三渊四墟无人不知,都晓得有这一号强者。
这时几名熟人你一言我一语交了几句,楼清染话锋一转,提到阿阮头上,冲她微笑:“呵呵,阮儿是个天纵奇才,之前我看走了眼,却不知得掌教亲授了这许久,是否有所突破。”
阿阮一听便知对方来者不善,她也不拐弯抹角,淡然道:“师伯若要考研我功夫,便请赐教罢。”
游洪一听此话,不禁对阿阮多横几眼,似乎颇觉意外,不料天鸾墟随便一个小女孩儿便敢大言不惭,对长辈不敬,他先入为主,哪晓得楼清染的一贯作风。
酉迁对阿阮之前打落自己兵刃之事耿耿于怀,最想瞧她丢脸出丑,在旁插嘴,煽风点火:“我瞧师伯您还是别自讨没趣的好,师姐功力大增,可了不起呢!”楚清尘要待呵斥,楼清染已脱口而出:“哼,我初涉习武之时,她尚未出世,难道仅凭得掌教数月指点,便天下无敌了么?”
他这话虽有嘲讽意味,但内涵却千真万确,修习内功需要长年累月的积攒汇聚,修炼时间越长则功力越深。需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旷古至今,武功登峰造极之人均是八旬以上老者。
阿阮朝酉迁瞟了一眼,心念:你这丫头胆敢在我面前耍小心思,先前手下留情,待此间事了,非叫你吃点苦头长点教训不可。与楼清染说道:“以我这点微末把式,天下无敌实不敢当,但同师伯较量,自诩略胜一筹。”楚清尘忙令喝止:“阿阮,休得无礼!”楼清染却嗤声冷笑,寒言道:“岂有此理,小丫头不知所谓,竟敢口出狂言,今日就替你师傅好好□□□□你!”以掌为刀,当头劈落,直捣阿阮脑门。
阿阮恍肩一侧,轻松闪避,心道从前迫你淫威,今日可是你动手在前,需怪不得我。腰肢一摆,左手食指戳向他颈下臑俞穴,同时右臂斜削,直砍对方肘弯曲池穴,这两处乃人身关节要穴,只要给点中,立即疼痛难当。楼清染见她出手无滞无碍,既快且狠,实是不可小觑,登时去了轻视之心,上半身后仰平躺,双膀自两旁分开,箕张米许。阿阮两击落空,极速变招,左手收指化掌,往他胁下破绽揿去。楼清染瞧得明白,不敢怠慢,右臂蓦地迂回,在她腕上一搭一推,解去攻势,正要乘机扭其手腕,对方左足已踢至小腹,不急拆辩,一个旋空翻跃开丈余,心中骇然,万万想不到这丫头只在数月间,武功便与自己不分伯仲,当真是后起之秀。他不待双足着地,凌空时挥掌拍出。这一招方位逆转,以不可发之步而发,实是绝技,在场诸人看得眼花缭乱,暗自佩服中喝了声彩。
这确是他茕思自创的功夫,雄浑掌力夹有他苦修三十年的深厚内功,实乃得意之作,料来对方绝计抵挡不住,定要后撤避让。哪知阿阮殊无退意,也是当胸一掌按去,忽然周遭尘埃飞扬,一股龙吟虎啸冲天而起,正是无疴经中的裂地掌,声势浩瀚猛烈。两掌相交,砰的一响,双方蹬蹬蹬各退三步,均钦佩对方了得。
这一着表面看似势均力敌,不分上下,其实阿阮略逊一筹。这一掌中,楼清染全力以赴,使得罡猛玄门内功,阿阮则赖掌力沉厚,搏斗时三层内劲七层掌力,若论真实本领,尚且不如对方。她所修习的掌法门日“裂地”,便是以硬力刚劲见长,而招数却呆板至极,只有区区九式而已,这掌法号称裂地,一击甫出,山崩地裂,威力自然非同凡响。
旁边诸人见她掌法凌厉,皆暗然自愧,只楚清尘满脸喜色,赞道:“此乃我天鸾墟不传秘技之一,裂地九式第三掌,原来掌教竟传了阿阮,瞧来已有三层火候!”天鸾墟清字辈弟子均知,这裂地掌共有破铜烂铁,破门而入,破桐之叶,破死忘生,破甑生尘,破家为国,破镜重圆,破柱求奸,破涯绝角九式,除了第一式破铜烂铁乃点穴戳位的法门之外,其余八式均是震天动地的猛硬掌法。游洪笑道:“果然名不虚传,这小师妹这般厉害,前途不可限量!”酉迁最不喜旁人夸赞阿阮,冷声嘀咕:“哼,谁晓得天妒英才否!”
他今日春风得意,蓝缎裹身,正同一干来宾拱手酬酢,见三人经过,身形一晃,截在路央,笑道:“楚师弟,你瞧是谁到了。”楚清尘朝他背后一望,看到一位青袍中年男子,立即满面堆欢,走上前去:“原来是游兄,一别数载,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