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皭灟/娪甑 瓐孍 2744 字 3个月前

阿阮一声出口,方知失态。那人一头拖地长发虽也是血液般的赤红,妖艳无伦,但长相与缥缈仙截然不同。美之一面远尤胜之,丑陋之态亦复如是。

阿阮想起此刻处境,门外强敌窥伺,过不多时便会寻来。舅父命悬一线,她哪有余暇理会这许多,走过去朝那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嘱他切莫开言。他似懂非懂,一脸疑惑。阿阮心知时机稍纵即逝,半刻耽搁不得,不再浪费时间,伸指在他脑后哑门穴,以及胸前中府穴上各拂一指,令他无法发言,动弹不得。随即拎他后襟,要把他提将起来。哪知阿阮手臂拉扯,竟挈不起来。阿阮呆了一呆,心想:瞧不出这人瘦骨嶙峋,羸弱纤细,居然有此体重。于是潜运内力,劲灌臂膀,使劲上提。不料对方仍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阿阮这一拽使上了五成力道,便是百余斤的花岗岩,也应手而起。眼前这人盘膝而坐,比阿阮站立矮不了多少。他个头虽高,总是清瘦,最多也就百来斤量,却为何扳之不动

阿阮并未察觉诡异,只当自己适才受惊过度,气力不济。瞥眼见他望向自己,亮目里似蓄微笑,哼了一声,不悦道:“你敢嘲笑我”他从怀里取出一物,如履薄冰般放在地板上。他探手入怀用得右臂,阿阮站在左边,没能瞧见,只瞥到他胳膊动了动,也不去理会。双掌同时递出,指透全力,揪住他后领猛得一提。阿阮料想自己这一提定可将对方打横抱起,然而倒也的确得偿所愿。但手掌触衣后扯时,便如抓棉花般轻如鸿毛,将他一下甩上头顶。因使力太过,幅度太具,手臂力道不能收放自如,这一甩登时失了分寸,只感掌心一空,那人给远远抛了出去。穿过后门,咚的一记闷响,摔在卧室床榻上。

阿阮一呆,不明所以,为何一二次他身躯那般沉重,这第三次竟如此轻而易举刚才似乎看见他从怀里摸出一物,垂目往地上一瞅。只见一条黑黝黝的乌梢蛇盘卷身躯,屈在桌脚一旁。

习武之人自不惧怕蛇虫鼠蚁,五毒虫豸,但这下始料未及,事起突兀,饶是阿阮颇具胆色,也给吓了一跳。她拍拍胸脯,安慰:“莫怕,莫怕。”附身细看,这一看不打紧,却见那蛇身躯纤细,长约三丈,鳞片泛光,面目狰狞可怖,但僵硬不动,死气沉沉,显然非真。她暗自骇愕,这假蛇似已特殊材质雕刻而成,这般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若非细看绝难发现。那铸工雕刻师手艺之巧,当真是神乎其技,不可思议。阿阮颇以为喜,越看越乐,要将这尊刻肖抬起来观摩,哪知手掌摊出上抬,竟同适才挪移那人一般。岿若璧峦,哪里撼它得动

阿阮瞧瞧寝室中平坐于榻的那人,再瞧瞧这蛇形雕塑,一张脸涨得通红,心里暗骂:丢煞人也,奇哉怪也!

此刻危机迫在眉睫,她也不去揣度这假蛇如此沉重,对方如何收藏在身。掩上房门,转身奔进榻房,将秦笑塞在床底后,一跃上榻,放下幔帐。一切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那男子一直默默无言斜眼相觑,脸上有疑惑,诧异,荒唐,显是大惑不解。阿阮静静瞧着他左半边脸颊,瞧着他美得令人窒息的容颜,手掌按在他肩头,一本正经:“今日便宜了你,日后若敢在旁人面前胡言乱语,给我知晓,定叫你……”说到这里,潸然泪下,后面威胁的话也哽咽在喉头。

她脸上兀自红晕生花,从双颊蔓延至耳根。羞涩,委屈,幽怨等各种神情纷至沓来,但凡女子待嫁出闺之态,应有尽有。她此时盈盈十五,有道是十五泣春风,背面秋千下。以此句描幕,但真恰如其分,涵诗谬意。

那人见她这副模样,抓耳挠腮,浑然不知所谓。媚眼流波,滴溜溜的转,上下打量阿阮。

他正打量得津津有味,突见阿阮将手伸至腰间,开了纽扣,宽衣解带,褪下自己外袍,接着要去脱内裙。他大惊失色,忙偏头闭目,出掌制止,丑俊各占的一张脸登时也生出两朵玫瑰,另一只胳膊在旁不停打着手势。

阿阮本来满腔臊怯,一感他手掌碰到自己腰胁,身子便如触电般颤了两巍。她不明对方挥舞手势欲表达什么,只道这人与缥缈仙那厮不同,是个正人君子,呓语道:“我,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陪我逢场作戏,骗过敌人。公子一看便是好人,你大仁大义。江湖救急,不吝相助可好”说着泪眼婆娑,满目乞求。忽然想起适才点过他两穴,问道:“咦?你怎么能动了?”

男人给她那水汪汪的眼睛平直凝视,胸腔心口小鹿乱撞,如坐针毡。已知对方不明自己手势之意,正要挪下榻去。阿阮伸手触他衣服。男人吓了一跳,向床沿边靠拢,举止忸怩。他这个动作只是自保自卫,却刺了阿阮眼睛。只道此人不知好歹,自己已温言相央,又主动投怀送抱。滑天下之大稽,出尽女子洋态,今后也已无言以抒其愧。他占了便宜,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阿阮一声出口,方知失态。那人一头拖地长发虽也是血液般的赤红,妖艳无伦,但长相与缥缈仙截然不同。美之一面远尤胜之,丑陋之态亦复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