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去叫过来,本王在这里等着。”

苏羡渊暂居的“烟涛院”毗邻赵熠居住的“云霞院”,东边是书房,也就是苏羡渊早上被发现的地方。赵熠在屋内走了一圈,苏知府的尸首躺在书桌旁,桌案后方的墙上有许多喷射状的血迹,书案的右上角摆着半挺墨锭和一方砚台,其中还残留着墨汁,旁边是一封字迹庄重的遗书。

“余徇私失职,致此重灾,罪孽深重,唯有以死谢罪,方能平众怒、安亡魂。”

赵熠问道:“李主簿,你看看,这可是苏大人的字迹?”

“回王爷,苏大人的字从颜体,笔力雄厚,这确是他的字迹。”

赵熠轻轻叹了口气,拿起遗书旁的一摞公文。苏羡渊的公文按时间和事项分项摆放,甚是整齐。他粗粗翻了翻,发现苏羡渊从五月起,每天记录河防及治灾的各项事务,独缺六月十九、二十日的文书。赵熠觉得奇怪,却也说不出什么,只得继续查探。

书房的东墙有一排窗户,窗户下有一桌两椅,桌子上摆着一盏油灯。赵熠走到窗前,依次推了推窗户,都是锁死的。他将最右边的锁销一提,打开了窗,窗外便是潺潺的溪水。他回头道:“李主簿,你把早上发现苏大人的情形详细描述一下。”

“是。因苏大人昨晚头疼病犯了,且情绪低落,下官有些担心,便一早来烟涛院的书房找他。书房的门是从内反锁的,下官推了几次都推不开,苏大人也没有应答。下官只好把门踹开,就发现苏大人躺在地上。”

“你打开房门时窗户也是锁着的吗?”

“下官开门之后便没有离开过,窗户应该是一直锁着的。”

“那昨天晚上,你见过苏大人?”

“是,昨晚苏大人一直与下官、钱主簿在正厅讨论赈灾事宜,接近子时,苏大人说他有些头疼,又说有些公文要处理,便自己回了书房,下官和钱主簿也回了各自房间。我们走的时候,烟涛堂院子里还有一位家院在守着。”

“去把昨晚当值的家院叫来。”

不一会儿,家院胡大来了,回忆昨晚的情形道:“昨晚苏大人大约子时从正厅出来回了书房,他刚进门没多久小的就听到,好像是什么东西散落一地的声音。小的担心苏大人磕碰到了哪里,便敲门喊苏大人,苏大人应了一句,还看见他的影子冲我摆摆手。后来过了半个时辰,书房的灯还亮着,大人在屋里走来走去。一直到天亮,小的没见苏大人出来或任何人进去。”

众人听罢,心里都犯起了嘀咕。这时有人来报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周言的弟子,无法验尸。

赵熠抬眼看向程慕贤,程慕贤只得拱手道:“微臣任提刑一职不久,验查之术尚不精,但多少有些经验,不如让微臣先看一看。”

程慕贤在尸体旁边细查一番,道:“初步看来,苏大人颈上的伤口深约一寸有余,平滑连贯,形状与手中的剑刃一致,且根据苏大人的身高与站立位置来判断,墙上喷溅的血迹也基本吻合。除此之外,苏大人身上并无其他外伤。”

“苏大人是文官,从未使过剑。这剑是从何而来呢?”众人中有一人问道。

“我家二公子最喜欢收集剑器,他在云锦园和庐山紫烟山庄中几个主要院落的书房里都挂了一柄剑。诸位请看,原本这剑是挂在墙上的。”家院胡大指了指身旁的墙,确实有一个摆放剑器的架子,现在是空的。

赵熠点头道:“不错,云霞院的书房里也有一把类似的。”

“目前看来,门是锁着的,窗户也是锁着的,遗书字迹相符,伤口也与现场种种痕迹吻合,苏大人恐怕是因洪灾之事内心愧疚而自尽身亡。唉,真是可怜可叹…”程慕贤说着,叹了口气。

赵熠皱了皱眉,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但又找不出破绽,只得说道:“程提刑,请将此事尽早上报朝廷。另外,按制接下来江州城的一切政务暂由范庭致处理。范通判人呢?”

“回王爷,范通判并不住在园内。他是南山人氏,白日在云锦园上衙,晚上便回南山村祖屋居住。下官这就派人去寻。”

赵熠点了点头:“好,范通判若是来了就让他来找我。李主簿,将苏大人的遗体好好存放,毕竟是朝廷命官,不可失了体面。”

赵熠还想再细细查问几个主簿和家院,门外有人报“圣旨到”,只得出去先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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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皇帝对于民生颇为重视,圣旨里为江州免去一年的赋税,并再次强调了一番赈灾事宜。赵熠将这几日江州的情形简单交待给信使,又写了封奏疏让其带回京城,一番忙碌下来,已是下午了。

“那也去叫过来,本王在这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