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赵熠正要入睡,却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东西掉落发出清脆一声。他迅速起身走到院子一看,是一只鲜血淋漓的箭头,上面还挂着一张被血浸染了的纸。他展开一看,上面写着“范与贼勾结致灾”,字迹潦草,应该是在匆忙之间写成。
他正欲跳上墙头一探究竟,洵王派给他的侍从彭柏走了过来。赵熠一手收起箭头,一手冲他摆了摆,道:“刚才有只野猫撞到了花盆,无事,你下去吧。”待彭柏走后,赵熠借力跳上屋顶往西看去,却发现云锦园的西墙之外已是空无一人,森林寂静如初。
赵熠本欲待天亮去找老师商议此事,结果等来的却是噩耗。虽然种种迹象都指向苏羡渊是自杀,可他内心的疑问,如同风中吹来的一粒种子,不知所起却在心中扎了根。老师的死实在蹊跷,再结合血书上的内容来看,“范”应该指向的是江州通判范庭致,他是贪污银两、导致洪灾的罪魁祸首,那么“贼”又指的是谁呢?
线索纷繁杂乱,赵熠正在思索,却听得胥吏来报,说范庭致昨晚回去后身体不适,一直在祖屋歇息,不见外人。
“你知道范家的祖屋在哪里吗?”赵熠问。
“回王爷,范家的祖屋在南山村的西北角,高墙甚是阔气,一看便知。”
“好,辛苦你了,下去吧。”
待胥吏走后,赵熠又看了一眼血书,心想:“如今,唯有去范家祖屋先探探虚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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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澈星空之下,赵熠穿着夜行衣小心翼翼地前行。他来到一堵高墙下,旋身就翻上了屋顶。探身一看,下面是个极大的院子,东西两边的厢房亮着灯,一个家院正从西厢房走出来,掩上门,对廊下坐着的另一个家院道:“还没醒呢。老爷这一觉睡得安稳,从上午到现在,姿势都不曾变。”
坐着的那人道:“老爷前阵子因洪灾之事累坏了,可不得好好休息休息。”说完,他拿出一个小碗,道:“来,尝尝,厨房新酿的醋梅子,王大娘手艺见长啊。”
“哎我都不用尝,一闻就知道是好东西。”
“你这狗鼻子。”两人便坐下来边吃边闲聊。
等了半晌,两个家院还在没完没了地侃大山。赵熠正想着怎么撵开那两人,突然从偏院传来野猫发情般的嚎叫。听到声响,其中一个家院立马起身往偏院去,还对另一个说“该死的野猫!走,去抓它,别吵着老爷!”
赵熠暗想“天助我也”,刚抬起脚正欲下跳,屋顶的瓦块因为松动发出了“咔嗒”一声。家院们迅速回过身,仰头看向屋顶,其中一人还顺手牵过一根长竿。赵熠潜下身子,正想着要不要先撤,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短促的鸟叫,紧接着扑棱翅膀飞走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和他一样蒙着面的人趴在他身旁一丈左右的位置,正模仿鸟叫替他解围。那人个头不大,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眸看向自己,但就在赵熠转头之后,那人迅速将眼睛挪开,望向庭院。
两个家院听到鸟飞走的声音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往偏院走去。赵熠看着屋顶上那人,不知其目的,亦不知是敌是友,但刚才这人帮了自己,估摸不是恶人。他还在思量,身旁的小个子却飞身跳进了庭院,直奔东边的厢房而去。
赵熠紧紧跟上他。那人也不在乎,任由他随着自己进了厢房。房间里布置得很简单,一张坐榻,一个博古架,一张桌案,一个书架,几把椅子和几个柜子。两人翻箱倒柜一无所获。小个子左顾右盼,看到墙边柜子旁有几本散落的书,还有一本被压着垫柜脚,他挪动柜子拿起书,突然一扇隐蔽的门旋转而开,露出一个小小的房间。两人俱是一惊,很快小个子瞥了一眼赵熠,闪身进去。
赵熠也跟着进了密室,只见那密室不大,里面只放着一个榆木大柜,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中大块留白,仅有寥寥数笔勾勒出几棵青竹。小个子先走到柜子前翻找,发现了范家的一些家书往来。小个子拿起几张塞进怀里,又打开了旁边的漆盒,盒中里有一个精致的银质长命锁和一个绣工细腻的荷包,荷包之中装着两缕青丝。
找了半天也没发现重要线索,小个子又走到画前,一把掀了起来,画后是一堵白墙,什么也没有。小个子挠了挠头,正思考着,突然从墙上射过来一根银针,小个子连忙侧身躲过。
赵熠回到云霞院,打开自己卧房里的一个柜子,取出了一支带血的箭头和一张破损的油纸,上面写着“范与贼勾结致灾”七个触目惊心的血字。从到江州开始,事情脱离了他原本的设想,变得复杂而扑朔迷离,就像一座冰山,水面之上看起来平平无奇,水面之下却暗流汹涌。他想,昨晚那个似乎窥探到水下冰山一角的人,如今在哪里?还活着吗?他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