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男人搬到一边,正要拿出药膏给弟弟上药,男人忽然嘟囔一声,伸手抓住如蔓的衣服。如同中了蛊一般,他原本平静的脸上突然有些扭曲,嘴里不停念叨,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

如蔓简直要炸了,她耐着最后一点心性跪在男子身边,把他的手扯开。那男子越来越激动,眼角竟溢出一滴泪。他恍惚之中,微微睁开眼睛,只看到月光之下,一个轮廓模糊的女子,披散长发,紧握他的双手,抬眼看着自己。

好似那画中人!男子心智激荡,顿时热泪盈眶,颤颤地喊了一声:“娘!”

姐弟俩瞬间呆若木鸡。叶如蔓死也想不到一个看起来比他大的男人竟喊她娘,她啼笑皆非,向弟弟无奈地咧了咧嘴。如萧先是一愣,而后也忍不住浅浅一笑。

男人紧盯着如蔓,泪水直淌,眼中似有千言万语。他越握越紧,把她抓得生疼。

“这位大哥,你认错人了…额你别太客气,我不是你娘…我受不起啊受不起…” 如蔓连忙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又怕他再乱动,拿过布条想把他的双手绑起来。不经意间,男子右手手背一道浅浅的血痕映入眼帘,在他发白的皮肤映衬下显得格外可怖。如蔓一怔,顿时反应过来,原来,他不是突发疾病,而是中了毒,是那密室里的银针喂了毒……

她心中一凛,心道不妙,腾地一下站起来,匆匆束起头发,对弟弟说:“萧儿,这人中毒了,我得去东林堂找陆郎中给他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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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郎中不愧是悬壶济世的良医,叶如蔓深夜问疾,他二话不说拎着药箱就走。到了土地庙,他望闻问切一番后道:“初步判断,此人中的是扶棘草之毒。这种草一般生长于北国冰原之上,全株有毒,经淬炼之后毒性加重。这种毒进入体内后,轻者陷入昏迷、精神错乱、短暂失忆,重者直接致死。万幸的是,他中毒不深,暂时无性命之忧,只是产生了幻觉,精神有些失常。”

如蔓稍稍松了口气,心想救人救到底,便道:“这毒可有解药?”

陆郎中摸着胡子,慢慢点了点头:“扶棘草原产于辽国的灵锡雪域,传说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最先发现和使用的,由于淬炼方法复杂,配方只保存在辽国宫廷之中,宋地极少见到,我行医半生也只见过一例。七年前,也有人身中扶棘草之毒,当时我翻遍古书,想尽一切办法才找到了解毒的方子。”

陆郎中匆匆几笔写下药方,将其中一味“灵蟾豆”圈了出来,道:“这一味药很是稀少,极是难得,我曾经有过一瓶,但多年前为那人疗伤已经用尽了。据我所知,村里的米莲堂前不久刚进了一小批灵蟾豆,你明晨可以去买。要记住,接下来的七天,他每到晚上都会发病,白天醒来之后会忘记发病时的所有事情。这药方必须每日服用,方可抑制毒发,七天后毒性才能消解殆尽。”

郎中嘱咐完正要离开,男子又开始低声呜咽,抬手在空气里乱抓,口中呼唤着“娘!娘!”。叶如蔓尴尬地看了他一眼道:“陆郎中,我看他这样子挺难受的,能不能帮他稍微纾解一下?”

陆郎中点点头,取出银针,刺入合谷太冲四关,男子终于平静下来,虽然满脸泪痕,但他的嘴角微微上翘,竟是带着些许欢喜和满足入了梦。陆郎中叹了口气,看着那男子道:“扶棘草会勾起人内心最渴望的事情,让他深陷幻境之中。只可惜,终究是黄粱一梦,醒来便什么都会忘却。”

送走了郎中,叶如蔓还想再理一理纷乱的头绪,但两天两夜的奔波让她困倦不已,很快便酣然入睡。

六月二十二日,清晨。

男子与叶如萧还在沉睡,如蔓就出发去米莲堂买药。一路上还算顺利,只是这灵蟾豆的价格不菲,谭玉留给她的银子全部花掉了。她慎之又慎地在脸上抹了土,小心翼翼,确定了无人跟踪才回到土地庙。

她一边走一边思考等男子醒来之后该如何把钱要回来,还有如何盘问他关于宝石的事情,下一脚踏进土地庙中,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呼吸一滞,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击在头顶,心如石头般沉沉坠入海底。

土地庙空荡荡,男子和弟弟都不见了!

叶如蔓气得发抖,跌跌撞撞地在庙里翻了个遍,除了那团破烂的渔网,只找到一个空的信号弹。竟是那男人找来了同伙抓走了弟弟!她愤怒至极,抓起信号弹狠狠往地上一掷,恨不得揪住那男人大打出手。

如蔓指着男人对弟弟说:“在范家祖屋,他救了我一命,但跑出来的时候好像犯了什么病昏过去了。姐姐不能见死不救,只得把他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