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你一般,说起话来动作极是生动,旁人一看还以为你们在瓦市里玩杂耍呢。”赵熠目光流转,戏谑的眼神轻轻刺痛了如蔓。
如蔓被他嘲讽,心中本就抑郁到极点,一时忘了眼前人的身份,脱口而出:“您说笑了,其实瓦市里身怀绝技者甚多,如果虚心求教,有时甚至能学到一些救命的技能,比如口技。”
赵熠低头一看,她脸上惨白却不卑不亢,还绵里藏针将了他一军,心中不愉,一甩袖转过身去。
叶如蔓内心咯噔一下,赶忙跪下:“王爷,小人一时口误,说错了话,再也不敢了,还请您宽恕!”
“今日,你已经是第三次求本王了。”
“王爷,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小人深感您的大恩,愿意为您鞍前马后、肝脑涂地,为您查清此案尽上一份绵薄之力。”这祸从口出,叶如蔓十分后悔为何刚刚非要逞口舌之快。她甩了甩脑袋,希望自己集中精力,先应付这看不穿的眼前人。
“好了,本王懒得听你这些言不由衷的阿谀奉承。”赵熠知道她无非是想借助自己的力量查清楚杀死父母的凶手,也不点破。如今,江州这几起命案纷繁复杂,牵扯甚多,实乃用人之际。于是,赵熠转过身低头看向叶如蔓,淡淡地问:“你想查案,可以。但是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你弟弟必须待在云锦园,由我的人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能去见他。能做到吗?”
这王爷竟是要弟弟做人质啊!叶如蔓暗叫不好,低声说道:“王爷,小人今后唯您马首是瞻,但能不能恩准小人去……”
“你只需回答,能或不能。”赵熠看也不看她,不怒自威。
叶如蔓心里凉了一大截,可自己又有什么选择呢?江州已是人心惶惶,父母又出了事,现在最紧要是弟弟的安全。不管怎么说,如果有祐王的人守着,至少不会出乱子。如此一想,她应了下来:“能。”
“如此便好。”
“王爷!”一个衙役走进院内,躬身道,“一切按您吩咐,已准备妥当。”
“好,时辰不早了,先回云锦园。”
叶如蔓低头跟在赵熠身后,走出衙门,另一衙役拉着一匹马,看到赵熠,便牵马走过来,问道:“王爷,您真的不需要护送吗?”
“不必了。”赵熠挂上一个程式化的淡笑,踩镫上马,也不顾后面的如蔓就扬鞭起行。这可苦了如蔓,她只能一路快跑跟着。洪水几天前已经退去,百姓们陆续从周边村县返回江州,这一路,熙熙攘攘不少人。直至快到云锦园,周围才安静下来。此时,已是夜幕降临,月上梢头。
“刚才没说完的,现在接着说。”赵熠高坐在马上,骤然低头发问。
叶如蔓今日亲眼见到双亲遇害,本就心中抑郁,身子虚弱,又奔跑了一路,气喘如牛,此时只感到一阵阵眩晕如海浪般袭来,听到这番话差点一口气没跟上,心中暗想“皇亲贵胄都是如此折腾下人的么?这般作威作福,可恶至极……”
她硬生生忍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珠,咬牙拼命说服自己为了查清真相,再苦再难也要忍着,于是,她扶着腰,深提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我认为,需要查清…两件事情。第一…他为何…会陷入昏迷,着了火都醒不了。第二…这火到底是如何烧起来的,是不是…确实因打翻油灯所致。这些都需要…再去现场看一看…”
“事发当时我们虽没有亲眼目睹,但都在场。阿瑞阿繁所言不假,按理说他们离开正厅去抓猫不过一两盏茶的功夫,便出了事,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需要细查。”
“正是,王…王爷英明。还有…那个郎中,也需要…查问一番。”
“不错,要问清楚范庭致到底得了什么病,又吃了什么药。”
“小的先做个…胡乱猜想,范家这案子…会不会有人刻意纵火,又伪装成…范庭致失手打翻灯盏导致意外的事故。”
赵熠紧锁眉头,喃喃道:“伪装…是伪装?”他一思考,缰绳一松,坐骑脚程慢了下来。
“王爷是对此有什么疑问吗?”叶如蔓亦缓了脚步,听到赵熠的话,微微一怔。
赵熠沉默片刻,并未正面回答,反问道:“你既也验了苏大人,对此有何看法?”
“苏大人是文臣,可他却采用了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自裁,且不说他会不会使剑,就说自刎本身也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能够一招毙命,完美地割断气管和血脉,恐怕也不是年迈力衰之人能够做到的,因此这自尽未免让人怀疑,此其一也。再者,我查验了苏大人颈上的伤口,长且平滑,并不像是自刎留下的伤口。所以我怀疑,这与范庭致一案异曲同工,有人利用自杀的假象掩盖他杀的事实。”
如蔓不知他这突如其来牛唇不对马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得勉强应承道:“王爷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