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本王这就过去。”
赵熠来到烟涛院,家院们已经在大门口旁放了一张太师椅,备好了茶。胡大站在旁边。
如蔓躬身道:“王爷,请入座,这便是当夜胡大当值所处的位置。”
赵熠落座,低头抿了口热茶,精神清明了些。
如蔓见一切妥当,喊了声:“开!”
只见唐献穿着官服、抱着公文从正厅走到书房,关上门。突然听得书散落一地,叶如蔓上前问:“苏大人?”里面的人含糊应了一声,又冲门外摆了摆手。很快,书房归于宁寂,灯一直亮着,时而可见唐献的身影在里面走来走去。过了不知道多久,人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只见韩长庚穿着夜行衣,从烟涛院的大门走了进来,靴子湿淋淋的,地上印出几个带着红色泥沙的脚印。
“胡大,这可与你当日所见一致?”叶如蔓问。
“完全一致。”
“那么请王爷移步书房,看看里面的光景。”
众人踢开书房门,只见唐献倒在地上,上半身衣服被血浸染了大片。他看众人进门,一咕噜爬了起来,怒目道:“好你个叶竖子,公报私仇!非要用鸡血,你闻闻我身上的味道!”
“唐大哥,误会了!我们哪有什么私仇,这都是为了给王爷办事……”
“好了!”赵熠看唐献不罢休,赶紧堵了他的嘴,“叶仵作,你来说说作案过程吧。”
“是,其实此案的关键就是那盏灯。”如蔓指向东墙桌子上的油灯,“早上查验现场,我就觉得奇怪。苏大人要写字,为何油灯没摆在书桌上,而是放在了正对着门的这个桌子上?因为凶手要用油灯来做这偷天换日的局。灯照在人身上,投射出影子。但只看到影子,无法判断看到的一定是苏大人,也有可能是体形与苏大人相仿的凶手。”
叶如蔓走到书桌前,道:“凶手事前潜伏在房内,待苏大人进门,走到桌案旁,便从背后动手杀了他。先前我验尸时,发现苏大人颈上伤口平滑均匀,从左耳根下方一直延伸到右耳根下方,长约近三寸,一刀毙命。按理说,若真是自刎,通常都是起手重,收手轻,这是因为下刃后会渐渐负痛缩手。所以,这不仅并非自刎,恐怕都不是一般寻常人所能做到的。凶手很有可能非常熟悉人体肌理,比如郎中,或者是江湖杀手。只是,凶手动手时可能未曾注意,苏大人手里抱着公文。因此苏大人被杀,身体倒下来,公文掉落一地,这也是胡大在房外听到的声音。胡大上前询问,凶手只能含糊应答一声,又在门口摆摆手,所以胡大看到了所谓‘苏大人’的影子。小人推测,凶手随后拿出事先准备的遗书,并捡起掉落的公文,却发现杀人时血喷溅而出,沾污了最上面的两本,他只得收起来带走,免得惹出嫌疑。这应该就是我们找不到六月十九、二十日的文书之故。”
“如果是这样,为何凶手行凶时我没看到影子呢?”胡大十分疑惑,“我一直待在烟涛院,未曾离开一步。”
“请看,这书桌位于书房的北面,而油灯是屋内唯一的光源,却摆在正对书房门的东侧。凶手行凶时,影子投射在北墙之上,屋外面的人自然是看不见的。”叶如蔓向韩长庚、唐献一拱手,道,“要不请两位大哥再演示一下?”
韩长庚拉着不情愿的唐献,比划个动作,影子摇摇绰绰映射在墙上。
叶如蔓继续道:“接下来一切都明朗了。凶手行凶后并未马上离去,他还要做一件事情——混淆死亡时间。因为苏大人进门时还戴着官帽,所以凶手取下帽子,自己戴上,在屋内走来走去,假装是苏大人在踱步,故意让胡大看到,以迷惑视听。不过,他这样一番动作在官帽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一根黑色头发。”
“黑色头发?”韩长庚惊愕道。
“是的,小人验尸时发现苏大人的官帽之中有一根黑色头发。各位都知道,苏大人满头银发,而且发质细软,可那根黑色头发质地粗硬。一开始小人也没当回事儿,后来听到胡大细述案发细节,才想明白其中弯绕。之后,时辰差不多了,凶手在窗销上抹好石漆,翻窗离开,窗销在石漆的润滑之下自动掉落。由此,给人留下一个苏大人畏罪密室自尽的假象。”
“好一番推演。”赵熠向叶如蔓投来赞许的目光,烛光之中,他的嘴角微微上翘,在叶如蔓看起来很是温柔。而她所不知道的是,赵熠在药物的作用下几乎昏昏入睡,强打着精神才撑到了现在。他使劲按了按眉间,又道:“你辛苦了,早点休息,今日就这样吧。”
“谢王爷谬赞。”叶如蔓目送赵熠走出烟涛院,这才想起来,她还要请王爷准许她去看望弟弟,怎么话没出口,正主就走了呢?
“无妨,本王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