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庚怀里正抱着一个大木箱,答道:“好,王爷请稍等。青霜剑您上次在南山村用过一次后便一直锁着呢,属下得找一找。”半晌,韩长庚才从一堆丝绸中取出一个木盒,递给赵熠。

赵熠拿出青霜剑,摩挲一会儿,放到自己的枕边,又道:“叶家两人也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他们俩住在偏房。”

韩唐严彭四人一阵忙碌,很快便将知鱼轩布置好了。赴宴时间已到,赵熠带着韩长庚、唐献和严午三人准备出发去浸月阁。

叶如蔓垂首候在知鱼轩门口,一看到众人出来,忙躬身道:“恭送王爷!”

赵熠脚步一顿,瞥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韩长庚。韩长庚会意,对如蔓说:“乐水,你是王爷身边负责通传的小厮,难道不随王爷去用膳么?”

如蔓一愣,低声道:“不是,我…可我弟弟怎么办?”

韩长庚道:“放心,彭柏也在院子里看着呢,不会出问题的,走吧,别让王爷等着。”

如蔓回头向院里张望了一眼,无奈之下,她只能随着众人一同离开。

------------

紫烟山庄占地极大,设计上处处透着精巧。山腰上的一众庭院看似与山谷相隔甚远,实际上都有一条幽径相通。知鱼轩外面便是一条羊肠小径,路边种着两排矮篱笆,上面缠绕牵牛花藤,朵朵红色粉色蓝色的小花点缀在一片绿意当中,极富生机。草丛间闪烁着点点银白的、微绿的光芒,忽明忽暗,宛若星辰,那是夏季的萤火虫在飞舞。沿着小径一路而下,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众人便来到了浸月阁。

浸月阁是建在荷塘之上的一座极大的水榭,轻巧开敞,四面透空,无窗无门,仅以浅色轻纱垂于四周。优美的歇山顶四角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映照得周围寂静之中透着吉庆。荷塘里栽满了田田的荷叶,掩映其中的,是四座木质浮桥,通向池心的浸月阁。在侍女的引领之下,众人走在浮桥上,晚风吹来,荷花的清香弥散开来,仿佛有仙子在低吟浅唱。池塘之上浮起了一层薄雾,月光伴着灯影洒在这一花一叶一池一阁之上,如梦似幻。

常无忧、常无恙兄弟俩已经等候多时了,见赵熠一行人走进来,便迎了上去。尤其是常无恙,之前的疲惫不耐一扫而光,自打赵熠夸了他后,他便三句两句不离“王爷”,盼着再得一句赞许。

“王爷,您来了,快请入座!”常无恙抢先说道,引着一群人入席。

走进阁中,众人才发现更是另有一番天地。每张席案边都立着一个通体晶莹的白玉灯盏,盏中盛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熠熠生光,如清冰玉壶,在这夏日中爽彻心目。屋顶上还挂着一圈绘有山水草木的花灯,照得阁内亮如白昼。阁中每个角都摆着两个极大的青铜冰鉴,顶盖上冒出丝丝白气,几个罗衣侍女坐在后面不停地扇风,让整个浸月阁的暑气全消。

赵熠在上首入座,却见厅堂中间放着一盏屏风,屏风后隐隐有人影人声,便问道:“常副庄主,此间为何以屏风相隔?”

常无忧道:“王爷,下首坐着其他一些宾客,怕搅了王爷的兴致。”

赵熠道:“既是紫烟山庄的宾客,亦是嘉宾贵客。且今日无须讲究虚礼,不如撤了吧?”

赵熠都表态了,常无忧面上一喜,便吩咐人撤去屏风。只见下首的位置坐着四个人,左边第一人肤色黝黑,燕颔虎须,挺拔健壮,正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其余三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屏风一撤,众人纷纷起身,向赵熠行礼。

常无忧介绍道:“王爷,这些都是我家的朋友,有的已相识多年。刚刚说话的那一位,是周政将军,我母亲的旧友。他曾是保州防御使、杨家六郎杨延昭麾下大将,只可惜后来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获得恩准解甲归田,隐居到庐山上,因而与我母亲结识。”

周政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向上座行礼。众人才发现,他腿脚落了疾,走路一瘸一拐。

赵熠对军中将士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便朗声道:“本王自幼长在军营,深知沙场艰辛。周将军豪气干云,真英士也。”

周政见祐王说得真诚,有些激动,一抱拳道:“王爷,您抬举我了。我现在虽不中用了,但只要朝廷一声令下,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替我大宋收回那燕云十六州!”

常无忧面露一丝尴尬,忙道:“咳咳,澶渊之盟后这都多少年没打过仗了?周将军,这些事情自有官家圣裁,今日是私宴,咱们不谈国事。”

赵熠心想“这常无忧果然是爱剑之人”,回头对韩长庚说:“长庚,去取青霜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