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呀,茶树起火是因为白磷自燃,祐王爷亲自查验的,还能有假?”
“哎,你当时又不在场,哪里知道真正的真相?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叶如蔓一早起来便在墙角听见知鱼轩外的小厮在讨论此事,心中哑笑。她记得昨日常无忧特意叮嘱过此事不能外传,结果还是传了出来,还传得越来越邪乎,连遭天谴这种事都被搬弄出来了。看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秘密藏不住,也不知紫烟山庄的生意会不会受到波及。不过山庄家大业大,声名远播,应该也不怕这么件小事导致茶叶销路受阻吧。
如蔓走到院中,将赵熠喝水用的银瓶清洗干净,灌入紫烟山庄特意准备的庐山泉水。今日一大早,常无恙特意跑来邀请赵熠去泡汤池子,劝说好久简直把汤池子的疗效吹上了天,赵熠才应了下来。既然是泡温泉,她想自己是女子,按理说应该不用陪同了。所以,她将银瓶放入盒中后,就回到偏房前的廊下陪弟弟看书休息。
赵熠用完早膳就准备出发。他今日穿了一件素白色的轻绸,将挺拔颀长的身线和尊贵的气质勾勒出来,英姿卓立,玉树临风。他推开房门,目光转了一圈,就看到叶家姐弟坐在回廊的另一端低声细语。
如蔓伸出两双手,其中一手手心放着一枚石头,然后合上手心,石头来回倒手,越倒越快,最后停下来,问叶如萧:“萧儿,你猜石头在哪只手?”
叶如萧眼见着石头在左手中停了下来,便指向左手。如蔓摊开手,却见石头在右手之中。她眨眨眼睛,从左手袖中掏出了一枚石子,道:“萧儿,这才是刚才那石头,你被骗啦。前阵子江州街头有人能玩杂耍,我学了过来,好玩吗?”
叶如萧拿过石头一看,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如蔓又向他解释石头是怎么藏进袖子的,两人浅笑晏晏,仿佛回到自己家中的葡萄藤下。
赵熠远远地看着,眼前一幕似乎碰到他心中一块柔软的地方。他长大成人,早已习惯了形单影只的生活,很少会有孤单的感觉了,可姐弟俩的侧影却击中了他最深层的回忆。他虽为皇子,可从小有谁这样陪着他玩耍,陪着他成长?兄长?父亲?玩伴?都没有,他其实是个没有亲人的人。儿时对他而言,是幽深宫廷,是一轮孤月,是大漠风沙。
他心头忽然间有些苦涩,也不知为什么,冲动地脱口而出对着院子里的众人吩咐道:“如昨日一样,严午和彭柏看守院子,长庚与乐水同我去白虹园。”
如蔓听到他在叫自己,不可思议地转脸看向赵熠,脸上一点一点泛红。这…这可是去泡温泉!他叫自己去,该不会让自己近身服侍吧?自己虽然说过不重名节的话,可这不意味着她愿意无缘无故地替人宽衣解带啊……
赵熠看着她震惊地睁大双眼,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也不多说,迈步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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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是如蔓想太多了。
她不仅没法近身,连赵熠的影子都见不到。
白虹园中,分布着好几处汤池子,有的在室内,有的在室外,每一处都有悬挂轻纱的游廊相连。侍女引着赵熠走进一间装饰华贵的单人浴室,名为灵台馆,里面热气氤氲,中间隔着一座半透明的琉璃屏风,隐约可见后面是一个巨大的水池。
赵熠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本来常无忧安排来服侍他的两个侍女也不得不站在门口,与韩长庚和如蔓大眼瞪小眼。
如蔓松了口气,随即又想到刚才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不禁一阵羞赧。且不说赵熠沙场待久了,又向来注重隐私,从不需别人近身服侍起居。就算他要人服侍,也轮不上她呀,自然有山庄里利落勤快的侍女,还有韩长庚他们。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会想歪,不好意思地锤了锤脑袋,把那些胡思乱想甩出去。
两个侍女被调教得极好,站在门外垂首静立,目不斜视,不发一语。叶如蔓感觉小腹有些隐痛,只想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便与侍女搭话道:“两位姐姐在紫烟山庄多久了?”
其中一人答道:“我俩都是孤儿,幼时得常庄主收留,从小就在庄子里长大的。”
“常庄主真真是大善人啊!”从云锦园到紫烟山庄,叶如蔓听到不少关于这位常庄主的传言,都说她心地善良,坚韧不拔,凭一己之力白手起家,建立起如此大的产业,真是一位伟大的女人。叶如蔓心驰神往,又问道:“听副庄主说,常庄主本要出关的,因有事又拖了几天。不知我们走之前,能否有幸见到她老人家尊容啊?”
“你以为只是因为茶祭上出了错吗?我可听说传言了,说是常副庄主行为不端,要遭天谴啦。这茶神之树起火就是给山庄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