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宣啪的一敲惊堂木,额上青筋直跳,怒道:“没想到在庐州竟有这等贼人!陈捕快,集中府衙里的人手,给我追!”又对一个衙吏道:“王主簿,你带人去搜查闲云茶坊,周边街坊还有他常接触的人,都好好问一问。”
下属领命去了,陆宣捋了捋胡须,深叹了口气,起身走向赵熠:“王爷,此番邀您来庐州,本是叙旧畅饮,没成想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搅了您的兴致。夜已深了,微臣送您去休息吧。”
赵熠心中记挂牡丹花的事情,说不定以秦广财为突破口能撬出更多内幕,便对陆宣说道:“陆大人,待调查有了初步结果,可否誊写一份给我?我在江州查案时,碰到过两个类似案子,如确有关联,待我回京之后,需报审刑院与枢密院。”
陆宣点头称是,赵熠这才打道回府。可回到房间,他却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在那黑暗深处牢牢印刻着雪花与牡丹诡异的纹路,闪着幽光如同鬼魅,冥冥之中,他感觉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第44章 天下汴京
赵熠此次南下,足足盘桓有二十余天之久。他本想在庐州多停留几日,等待调查结果,可韩长庚一早便送来了皇帝的口谕,宣他早日回京。如此,返程的时间不能再拖了。简单告别陆宣等人后,赵熠踏上了北上返京的行程。
“你看看吧,秦广财的背景果然与张汝成、庞冰的相似。”马车上,赵熠将陆宣誊写的初步调查结果浏览一遍,递给叶如蔓。
叶如蔓仔细翻看,手指着纸上的一段文字道:“秦广财,三十二岁,未婚,原籍河东岚阴,景德二年即十六年前,因旱灾流至庐州,后就地附商籍,无前科。这几人年岁相近,家乡一致,经历相同,都是商贾。”
赵熠沉思着,指尖在马车扶手上轻敲:“我们重新把事情梳理一下。有这么一个组织存在,就要搞清楚它因何创立、由何人领导、组织成员、行动目的、行事方式、活动范围等等问题。按照已有的线索,可以推断这个组织与辽国关系密切,姑且认为是辽国刺事人组织。何人领导暂不明确,只知道内部应该有至少两个级别,一是以牡丹为代表,二是以雪花为代表。其成员,目前已知以河东岚阴人为主,他们应是年幼时加入该组织,十六年前分散至各州府分别行动,并就地根据需求招募下线。”
“而且这些人多为商贾,一是以采买之由便利行动,二是因为发展下线耗费巨资,惟有行商才能不断填补空缺。”叶如蔓补充道。
“不错。这些人深入宋地久矣,已有一套完整的收集情报机制。之前行事隐秘,均未被官府发现。但最近他们活动似乎尤其频繁,他们到底是干什么?”赵熠愁眉不展,想到他们犯下的刺杀朝廷命官、携卷赃银潜逃、毒杀无辜村民、诱骗官吏子弟等等行为,内心就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叶如蔓脑中快速过了遍之前的案子,发现事情发展的脉络上一个疙瘩尚未解开,便问道:“王爷,我一直有个问题没想明白。在江州时,张汝成为何要对苏大人动手呢?只是为了贪污修渠的银两么?”
她的这一问,倒是提醒了赵熠,他忽而想起了韩长庚曾经告诉他的事情:“苏大人年初上了份奏疏,建议朝廷禁止军机文字、臣僚文集、山川图画等传示境外,还建议加强来宋各国使节与民众的监察与管理。官家看了之后很满意,据说有心将苏大人召回拜相。诏书还没下来,苏大人就出事了。”
叶如蔓豁然开朗:“如此就说得通了。苏大人若为相,定然会将这个提议实践出来,那时这些刺事人的日子定然不好过了。所以他们便先下手为强,刻意制造了江州的系列惨案。”她顿了顿,联想到其他几个案子,其中的关节终于打通了,“其实不管是江州的案子也好,庐山的案子也好,包括庐州的案子,他们所做的都是毁掉我朝内部的抗辽势力。”
赵熠默然不语,叶如蔓说的正是他这几日担忧的。这些刺事人潜伏了数十年,不知拢括了多少情报,如今一朝发力,显然是有所准备的。他心中不安,让韩长庚端来笔墨,在马车中就开始奋笔疾书,将此次所见所闻所查详细记录下来,只待回了汴京就呈给皇帝。
过了许久,他终于落笔写下最后一个字。期间,叶如蔓一直一声不吭,他以为她睡着了,可现在抬头一看,她倚在马车的一边,头斜靠着车板,不时被风吹起的马车帘一飘一飘,照得她精致优美的侧颜时明时暗,乌发之下光滑柔嫩的脸颊显得莹白如玉,只是那脖颈上一片遮盖伤口的纱布叫人心疼。她手里握着不知什么时候拿出来的绿宝石,正出神地思考着什么。
又是个跑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