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出府通报甚为麻烦,她压下出去逛逛的念头,拿起书架上的一本汴京简图仔细研究起来。最近一段时间还是先熟悉府内环境吧,反正出门的机会以后很多,她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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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天,叶如蔓都重复着相同的工作:冲地晾衣,修枝擦墙,与其他仆从聊天。她隐隐有些想见赵熠,想问他事情进展如何,可她深知王府规矩森严,已不可能再像江州那样莽撞冒失。她内心深处虽有些许失落,但每天还是元气满满地干活。她本来就是个活泼乐观的性子,经过四天的相处,竟是与那些个仆从们相处甚欢,打成了一片。

而这四天,对于赵熠而言,甚是难熬。他呈上调查奏疏,痛陈利害,只盼着皇帝能够下令彻查这个极其危险的组织。可皇帝表面上极其罕见地嘉奖了他一番,称赞他连破迷案,办事得力,劳苦功高,明察秋毫,可却迟迟不予讨论,亦不下旨查办。

如此拖了三天,直到第四天,皇帝在书房单独召见他、太子和几位宰相。宰相丁谓称所谓辽国刺事人组织,不过是赵熠凭借一味毒药和一颗染料的推断,并无直接证据可以证明这几个凶手就是刺事人,更无法证明与辽国相关。自澶渊之盟后,宋辽间已经维持了十余年的和平,辽国一直恪守条约。而且辽国使臣下个月即将来京,此时不应节外生枝。

赵熠听他意思,竟是要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即表示反对。太子赵烁听得他俩争辩许久,道:“四弟,契丹此次来访规格甚高,六皇子耶律引仁、南院枢密使韩为道率队出访,这个节骨眼上,确实不应生事。你这几个案子拖得几日再办也无妨。”

他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两边都不得罪。皇帝甚是满意,便道:“就依太子所言。”如此就算对这件事盖棺定论了。赵熠默不作声,应了声“是”退下了。

回去路上,他心中愤懑。在他看来,此事往大了说可以严重到动摇国祚根本,这些在位者却浑不在意。既然皇帝不肯下令,他只能自己派人去查了。待回到府中,他叫来唐献,把去河东岚阴调查案件的事情细细交待一番。唐献领命,正准备回去收拾东西,却听到赵熠问了一句:“乐水这几天在做什么?”

唐献一愣,这几天他去后院看到叶如蔓卖力干活,安分守己,做得多说得少,对她印象好转了不少,便如实说道:“她这几日和家院们做些刷地晒衣之类的杂事,其余时间都在房里,没有出门。”

赵熠眉头皱了皱,道:“叫她过来。”

叶如蔓被通知的时候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干。她没想到晚上了赵熠会传她,匆匆穿衣束发,小步跑到正厅退思堂。

赵熠抬眼就看到她进来,双颊红润,发髻微松,几缕卷曲的碎发垂在鬓角,随着轻快的步履飘扬着,整个人显得十分有活力。她颈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不需再裹纱布,只是这寸许长的血色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这几天服药了吗?”赵熠问道。

叶如蔓没想到他第一句竟会问这个,低下头道:“谢王爷关心,都按时吃了。”

“你身体还很虚弱,府里的杂活不需要你来做。”赵熠指着一张椅子让她坐下,“你虽名为小厮,但最重要的是替本王查案,莫要本末倒置了。”

他怕叶如蔓累到身子,王府里这么多下人,哪里需要她动手呢?这几天他很忙,没来得及顾及她。可韩长庚和唐献是怎么回事?明明看到了怎么还让她忙前忙后呢?他不禁有些恼怒,这两人怎么办事的!

可他这话在叶如蔓听起来,却是在指责她主次不分,舍本逐末了。她不好意思地说道:“食君之禄,本应担君之忧,若是每天坐着不动,小人心中过意不去。”

“那倒不必。”赵熠摇了摇头,眉峰微微蹙起,“下个月辽国使团来京,圣上不欲生事,把这几个案子按下了。”

如蔓一愣,没想到官家会是这般反应,忙问道:“那怎么办?”

“他不查,我们自己查。我让唐献明日出发去河东,看能不能把这几个人的老底揭出来。”

“那开封府那边…是不是可以找一找海无涯刑盗的案宗?”

赵熠其实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太子现在判开封府事,挂着开封府尹的名头,他不愿意有求于太子,所以之前一直拖着。如今皇帝不愿查,而河东路途遥遥也不知何时能有反馈,只能先从开封府的旧案入手了。他点头道:“我明日去找太子商议。”

如蔓这几日在府中与家院们闲谈,对赵熠的往事有所了解。他与太子的关系十分冷淡,几个兄弟之中只有洵王与他关系尚可。如今他虽答应去找太子,但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估计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知道了这么一层关系,她便不再言语,轻轻退了下去。

想到出府通报甚为麻烦,她压下出去逛逛的念头,拿起书架上的一本汴京简图仔细研究起来。最近一段时间还是先熟悉府内环境吧,反正出门的机会以后很多,她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