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友则应道:“不错,今年入夏,辽地遭受了极其严重的旱灾,六月后更演变为蝗灾。因环境恶劣、食物短缺,大量契丹人侵入边境,起先还只是个例,我朝也派人在边境赈济,可最近边地类似的奏报越来越多,越发不可控。河北、河东等地不得不关闭了边境榷场,暂停谷物、丝绢等必需品的对外输出,契丹人一怒,就要求对澶渊之盟缔结的和约再议,增加岁币,否则就要兵戎相见。”
在朝上,赵熠就觉得甚是窝囊,现在听蒋友则讲完前因后果,他更觉得心中憋着一股闷气:“本就是契丹破坏盟约在先,竟反过来讹诈我朝,实在是贪得无厌。”他也一下就明白了,怪不得皇帝无暇顾及江州命案,却十分重视契丹使臣的来访,原来是还有此等火烧眉毛的事情亟待处理。
蒋友则道:“如今圣上身体抱恙,凡事皆问丁相公。这么一来,仗是打不起来的,可岁币的增加是在所难免了。”
提到宰相丁谓,赵熠紧锁了眉,脸上更现愠怒之色:“你可知丁相公如何评价此事?他竟说:‘陛下富有天下,若朝廷有大略,即弃边地六千余户,亦未有损。’他还主张惩责擅自关闭榷场及修筑堡寨的边臣,以向契丹表现维持和平的诚意。哼,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丁谓主政,朝中许多正直的大臣多有不满,蒋友则也早就看不顺眼了,他无奈地长吁短叹:“丁相公如此说,也并不让人意外。尤其是澶渊之盟后,人人怀安,不复有征战之议。如今,只能盼着下月契丹使臣到访,我朝也能有个得力之人,莫让契丹狮子大开口得逞了。”
赵熠沉默了。刚刚蒋友则提到澶渊之盟,让他想起了在多年前的宋辽之战中立了大功的宰相寇准,他素来敬重寇准,南下江州之前,寇准还在朝中为相,可方才朝会上却不见寇准的身影,他心中疑惑,便问蒋友则:“为何朝会上没有见到寇相公?”
蒋友则重重叹了一声,道:“王爷,您不知道么?寇相公已经被罢相了。”
赵熠大吃一惊,急急问道:“什么?这是为何?”
蒋友则直言:“近来官家多病,时常无法理政,寇相公在内朝进言,建议让太子监国。谁知转日,司天监报紫微星东边瘴气环绕,官家让碧元天师占卜,得出了太子监国尚不成熟的结论。丁谓以此为由头,数次奏本上参寇相公不顾天道,而后寇相公就被罢免了。”
“碧元天师又是谁?”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道士,官家很是宠幸。”
“宁信一个道士,也不相信股肱之臣?天下竟有这般事!”赵熠扼腕,他知道自己的父皇沉迷仙道,但没想到一个道士竟能左右朝局,而奸相丁谓诌主媚君、曲意逢迎,竟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陷害忠良之臣。
“王爷,寇相公被贬,太子一党被大大削弱,而丁谓当权,洵王一派风声渐起。圣上如今龙体欠安,诚然是多事之秋啊。”蒋友则今天对赵熠说的话,实则有些多了。但他看出他的这位长官心思简单,低调做事,怀着一片纯良的赤子之心,却对朝堂的诡谲风云一无所知,他忍不住好心出言提醒。
赵熠听出了他的好意,向他微一点头,不再说话,暗自思索其中深意。
下午,赵熠还待在审刑院,开封府推官卢昇差人送来了七年前海无涯贼盗案的卷宗。他认真翻看一遍,发现当时的审问十分简单,并没有留下有价值的线索。他将卷宗带回王府,叫来叶如蔓一起研究。如蔓仔仔细细读了一遍,微微有些丧气地说道:“也确无可疑之处了,这两个人没有前科,线索断了。”
“那只有等唐献带回河东那边的消息了。”赵熠轻敲着桌案,神情中掩饰不住烦躁,“近日辽人接连侵犯边界,以兵戈威胁要求再议盟约,增加岁币。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这么个组织,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两件事放在一起,也许可以看到辽人的最终目的。他们挑起事端,自是为了不战而屈人之兵,达到他们讹诈岁币的目的。而这个组织最近的行动,也是奔着这个目标去的,所以他们广泛收集情报,除去潜在障碍,尽可能地增加他们的筹码。”
“下个月辽国使臣就要来东京议事,保不齐他们在这段时间会有所行动。”
“那是否需要提醒开封府…?”
“我人微言轻,该说的都说过了,只是在位者听不进去。”赵熠心累地摇摇头,“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没有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您是大宋王爷,现如今又是审刑院知官,这还叫人微言轻?叶如蔓心里嘀咕着,这朝堂之事真是错综复杂啊。
蒋友则应道:“不错,今年入夏,辽地遭受了极其严重的旱灾,六月后更演变为蝗灾。因环境恶劣、食物短缺,大量契丹人侵入边境,起先还只是个例,我朝也派人在边境赈济,可最近边地类似的奏报越来越多,越发不可控。河北、河东等地不得不关闭了边境榷场,暂停谷物、丝绢等必需品的对外输出,契丹人一怒,就要求对澶渊之盟缔结的和约再议,增加岁币,否则就要兵戎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