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熠这句话飘到叶如蔓耳朵里,她的内心忽然涌动起一种复杂的情绪,脑中一些模糊而美好的意象啪嗒一声碎裂在地。
太子因为赵熠的执迷不悟已然出离愤怒了,瞳孔一缩,愤而出口申斥道:“这个人,三番五次纠缠于你,数次给你引来灾祸,你为何要将她留在身边?”
赵熠眸中寒光一闪,反问道:“太子殿下怎知她纠缠于我?怎知她带来灾祸?难不成你在我这里安插了眼线!”
太子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四弟,我是你大哥,我了解你。你行事向来低调谨慎,如今却为了她惹得一身腥。她身上有哪一点值得入你的眼?今时不同于往日,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你。你军功累身,又是审刑院知官,自江州归来之后朝中数位股肱之臣更是对你称誉有加,可就昨日一件事情对你的名声有多大损害?你知道外面风言风语传成了什么样子?这种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不能再出现第二次了!”
赵熠强压住内心的怒火,冷笑一声:“太子殿下,请不要每次都用兄长的身份压我。我今日累了,太子殿下请回吧,不送!”
太子凝视他看了半晌,见他决然背过身去,只能重重叹了一声,扭头就走。
赵熠闭上双眼,手轻轻搭在额头上,对还跪在地上的如蔓摆了摆手:“太子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下去吧。”
他着实有些疲累了,一早上接连应付两个暴怒的人。如果说皇帝的斥责他没有放在心上,但太子的一席话却不由得让他扪心自问:对于这个失了怙恃的女子,他到底是有了怎样的情感?他的心中剪不断理还乱,只想自己静一静好生思考。
如蔓还想说点什么,但见他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便应了一声“遵命”,战战兢兢地退下。
接下来的半个月,叶如蔓便一直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哪也没去。赵熠没有宣过她,韩长庚没有找过她,就连往日找她闲聊的家院们也没有踏进过她院子半步。
京城的形势错综复杂,父母的案子毫无进展,主子的信任荡然无存,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叶如蔓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夜半时分,她辗转反侧,渴望有一个人可以听她诉说心中的苦闷与烦忧,然而,只有如霜的月光陪她熬过一个又一个夜晚。
叶如蔓消沉了数日,这天她还在屋子里伤春悲秋,延莫给她送来了一封信。
展开一看,是叶如萧的回信!她瞬间振奋了,捏着信翻来覆去地读。弟弟说他在白鹿洞书院一切都好,夫子认真负责,也赏识他的才华,同窗们很照顾他,又好相处。紫烟山庄的常庄主每个月都会去看他一次,常常给他带去衣服和书籍,现在的每一天,他都过得很充实。
读完了信,叶如蔓一下子感觉很是心安,不管怎么样,弟弟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未来可期,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呢?如此一想,在京城的这些困难也就不足为道了。她本是个天生乐观的人,既然已经想开了,就不再纠结,决定趁这几天无所事事,学习点新知识。这么想着,她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书架之上,一本接一本地看。
这天,她正读着《太平广记》,韩长庚找上门来:“王爷找你。”他依旧绷着脸,不苟言笑。
“还生气呢。”叶如蔓轻轻哀叹着,来到退思堂,向赵熠躬身行礼。
赵熠手中拿着一打卷宗,面色如常,只是略显冷淡,见她来了,微微抬眼一瞥,指着桌上一个木盒道:“给你的。”
叶如蔓狐疑地打开盒子,里面放着几贯钱和一点碎银子。
赵熠低头翻看卷宗,随口说道:“绿宝石是重要证物,上次差点被你弄丢了。以后出门,带点钱在身上。”
虽然他语气疏离,但叶如蔓还是心中一暖,她谨慎地取出几个铜板,将盒子盖上推了回去:“太多了,小人受之有愧,只需一些应急用即可。”
赵熠也不勉强,将盒子收了起来,又道:“禁足期限已到,明日我要上朝,你切记,莫要单独出门。我的人已经暗中了解到福源客栈的老板将在八月二十日返京,到时再私下拜访。”
八月二十日,那就是十天之后。叶如蔓点头道是。
“另外,违命侯府的八个奴仆还有四个健在,但他们均不清楚碧云剑的下落,也不知道什么隐藏的秘密。如此,我们只能再另寻线索了。”他嘴里说着话,却不抬头看她,一副例行公事的派头,就好像只是为了给她一个交待,才把她宣了过来。
叶如蔓心中隐隐失落,是自己让他失望了,自己当时许下替他查案的承诺,不仅没有兑现,更给他带去了一堆麻烦。更何况,这半个月里赵熠虽然被禁足,依然竭力查案,自己却懒散数日,她心中更加惭愧,躬身道:“王爷考虑周全,碧云剑之事非火烧眉毛,可徐徐图之。”
赵熠这句话飘到叶如蔓耳朵里,她的内心忽然涌动起一种复杂的情绪,脑中一些模糊而美好的意象啪嗒一声碎裂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