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到了什么?”赵熠忙问道。
“昨日早晨我出府后,正巧看到韩为道带着六皇子从皇宫里出来,我亲眼所见,棺中六皇子并没有穿黑披风,而且紫色公服上绣的是水波莲花,而非白马。”
赵熠神经一绷,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你的意思是…六皇子死后被人换了衣服?那凶手为何要这么做?因为…因为衣服上留下了证据吗?”
如蔓凝眉沉思,脑中浮现出点点碎片,却始终无法连成一幅完整的画面。她想了想,对赵熠道:“王爷,我认为还是有必要亲自去验尸。”
赵熠不假思索道:“好,此事我来协调。”
他应下这个差事时,并没有想到会如此棘手。韩为道强硬不好沟通,躲在驿馆里不见人,只让几个愣头青的低级侍卫站在门口挡着外人不让进。赵熠忍着一口气,只好去枢密院和鸿胪寺找那些与契丹人打过交道、说话又有些分量的重臣,请他们出面与辽人沟通,可谁知这一去净碰钉子了,那些老臣不是推脱自己身体不适,就是说自己有要事抽不出身,明眼人都看出来,他们是不想被牵扯进这个无头案子罢了。一直忙活到晚上,宫里上下奔波,却没能找到一个人愿意出头的。赵熠内心知道,如果去请他的好父皇开口下旨,那么定能让人出马,可他偏偏不愿意去与他浪费这些口舌,他心中已决定,明日一早,便带上他的贴身侍卫,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进都亭驿的冰室就是了!
于是,八月十九日一大早,他带着叶如蔓和韩长庚赶往都亭驿。两人被叫出了门,才知道他今天硬闯的计划,吓了一跳,尤其是如蔓,她不知自己一句话竟惹出了这么大个事儿,急得一路上跟在赵熠后面疾行,苦口婆心地规劝。
“王爷,小人昨日只是随口一说,不能验尸也无妨,总归可以想点其他的法子再寻破绽,咱们还有很多时间,一定能查到线索。但擅闯都亭驿可是大罪,契丹人一定会拿此事来说道,甚至得寸进尺地再提无理要求。王爷,您可千万不能以身涉险,不然小人的罪过就大了!”
韩长庚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始作俑者是这个事多嘴杂的小厮,不禁狠狠瞪了她一眼,劝赵熠道:“王爷,属下认为硬闯着实不妥,辽国使臣守卫众多,将那都亭驿守得如铁桶一般,还有魏殿帅派去保护辽人的三十名禁军,我们若是硬闯,不仅契丹人要阻拦,那些禁军出于职责也不会允许的。王爷,官家可是嘱咐过让咱们小心行事,此番举动有百害而无一利,只会留人口实,就是日后侦破了这个案子,就硬闯驿馆这一条也能将您所有的功勋抹去。王爷,非常时期您要三思,万不能惹祸上身啊!”
不提皇帝还好,一提到皇帝,赵熠更加气郁,加快脚步,闷声往前走。
三人你追我赶地一路小跑,经过开封府的街角时,赵熠只顾闷头走路,差点撞在一个年迈的老头身上。
“义父小心——”老人身旁的女子赶紧搀住他,这熟悉的声音让如蔓一愣,走上前一看竟然是细腰。
“细腰姑娘,是你!”
“叶…小哥儿?”细腰扫了眼她身旁贵气逼人的赵熠和面色郁郁的韩长庚,连忙躬身福道,“冲撞祐王爷了,还请见谅。”
赵熠心中惦记着都亭驿,微一点头,就迈步继续往前走,可如蔓却留意到细腰的打扮与上次大相径庭,只穿着一件十分朴素的粗布青衣,眼圈又红又肿,便上前拉住细腰问道:“细腰姑娘,你怎么了?”
韩长庚再次狠狠瞪了她一眼,气她这个时候还节外生枝,喝道:“你做什么!”
如蔓不予理会,她想着先找点旁的事情拖延时间,让赵熠好生冷静一下,便走到细腰身边问道:“你…从开封府出来的?”
细腰小心搀扶着身旁的老人,向如蔓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是啊,我的未婚夫失踪了,前两天就报了案,可官大人一直没有受理,只好今日再来看看。”
赵熠在不远处停下脚步,脸色阴沉,看上去有些生气,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只看如蔓要折腾到几时。
如蔓只当没看见他的表情,问细腰道:“啊失踪了?怎么失踪的?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韩长庚听她在这紧要关头还要替旁人出头,便用剑柄推了她一下,暗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细腰察言观色,看出了三人的异样,对如蔓摇头道:“不必了,叶小哥,也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啊,这几日你都担心得没睡觉。”细腰身旁的老爷子操着一口沙哑的金陵口音,轻轻拍了拍细腰的手臂,颤巍巍伸出双手施了一个郑重的礼节,沧桑的双眼充满乞求地看着三人道,“几位大人,我这准女婿失踪数日了,可开封府诸事繁忙,始终不予立案,若是能行个方便,跟里头的官大人知会一声,老朽感激不尽,这就给您磕头了。”
“他还穿了黑色披风?”如蔓目光转开,喃喃道,“那披风为何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