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有一种散发着烂紫苏叶味道的香料是什么吗?”

细腰想了想,从身上又摸出一个瓷瓶,交给如蔓:“叶小哥你闻闻,可是这种味道?这香名为掩红龄,是青楼女子常用的一种香料,是为了遮掩女子来例假时候的腥味,避免冲撞客人。一般用量都很小,抹在腰间,散发紫苏的清香,但若用量大了,气味则比较冲,会有烂叶子的味道。”

如蔓打开瓶盖轻轻一嗅,果然有股烂叶子的味道,脑中灵光闪现,直觉上又在混沌的真相前拼凑了一块版图。她道:“细腰姑娘,这瓶香能不能留给我?”

细腰点点头,又伸手替老人捶背顺气。

赵熠见状,开口道:“你说的情况,本王已了解了,一会儿就去开封府跟卢大人知会一声,你们在家等消息吧。”

细腰和老人闻言感激涕零,对着赵熠再三拜了拜,便离开了茶楼。

赵熠打发走了两人,正想与如蔓探讨这掩红龄香里的玄机,却见她顺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盯着茶楼门口的糕饼摊子凝望。热腾腾的糕饼看上去松软有弹性,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氤氲蒸汽里,一对中年夫妇打开蒸笼,取出一大块白白嫩嫩的米糕,熟练地划上几刀,切成四四方方好多个小块包进油纸中,递给摊前排队等候的百姓。

赵熠以为她腹中饥饿,便让韩长庚去买。如蔓忽然自言自语道:“许是我想错了…可为何要这样做呢?…”

“你想到了什么?”赵熠方才听细腰的话,脑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判断,急切地需要与她讨论。

如蔓没有接话,自己发愣了片刻,直到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点点冷汗,才低声道:“我一直以为,六皇子是死在宫外的,可若是,他在宫内就死了呢?”

赵熠并没有很惊讶,他端起面前已经凉透的茶水,一口咽了下去,缓缓道:“与我的想法一致。谁能料想,他们的手法竟是如此残忍。”

如蔓惊讶地睁大眼睛,细如蚊蝇般的声音微微发颤:“难道王爷也推测,六皇子是被……”

她没有说出来,而是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板上快速地写下了两个字,只一晃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如雁过无声,水过无痕。

赵熠目光炯炯地看向她,两人四目相对,心照不宣,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可内心俱是翻滚起了惊涛骇浪。

如蔓转开脸,迅速起身迈步向外,着急道:“我还有一个环节没有想通,我需要细腰帮忙,再去一趟烟柳班。我这就去把她找回来。”

赵熠也站起来,叫住刚买糕饼回来的韩长庚,边走边道:“我担心细腰和她的义父会遭遇不测,长庚,你安排延宁暗中保护他们。”

细腰搀着年迈的义父,走得不快,三人一会儿就追上了她。了解来意后,细腰表示十分愿意配合,不过需要先将义父送回家。待几人回转到玉水街的沉香棚,已是正午。细腰带着如蔓往后台走,隔着布帘,如蔓听到几个女子欢声笑语的打闹声。

细腰让如蔓躲在隔间内,低声道:“听声音都是烟柳班的舞女,王玻不在。一会儿我先将她们引出来,小哥儿你再进去。”

如蔓点头,一闪身没入一旁的木门后。

细腰掀开布帘,忧心忡忡地走了进去。众女子一见准班主夫人来到后台都愣住了,其中领舞的女子阿怜忙迎上前问道:“夫人,你怎么来了?多日不见班主了,他人呢?”

细腰满目哀戚,泫然欲泣:“王郎不见了。”

“什么?班主怎么会不见了?”众女子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不知她所言“不见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细腰一声哀叹,红了眼眶:“王郎在宫宴结束那天晚上便失踪了,我向官府报了案,可他们却不予受理,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众女子没想到事情如此严重,纷纷道:“夫人放心,班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细腰轻轻握住阿怜的手,双眼蓄满了泪水:“妹妹们的好意我心领了,现在官府不顾人死活,我只能靠自己。我知妹妹们劳顿半日,腹中饥饿,下午还有演出,不如我请大家吃饭,大家将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告诉我好不好?”说着,便拉着阿怜向外走。

众女子不好推辞,一边跟着细腰走出后台,一边安慰她道:“夫人言重了,我们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正说着话,其中一个女子忽然一拍脑袋道:“玻哥说了,后台要留个人看东西,不如你们跟夫人去吃饭,我在这里等着。”

细腰走过去拉住她,柔声道:“阿铃,我知你最是认真负责,只是我现在走投无路,时时刻刻坐立不安,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我求你们都随我去,万一谁说得有个疏漏,旁人也能补充不是?”这般近似乞求的语气让阿铃无法拒绝,只好随众人一起离开。

细腰道:“说不上擅长,不过略通此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