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是演完后才出现了紫苏味道,对吗?”
吴公公咧嘴笑了笑,笃定道:“那是自然,若是他们演出前有异味,奴才怎么会带他们上殿呢?”
如蔓拿出细腰给她的瓷瓶,让吴公公闻了闻,吴公公一拍大腿:“对,就是这个味道!”
如蔓闻言,径直走向门厅内的小房间,打开墙上的窗户,外面正对紫宸殿东边的长廊。她向赵熠看去,轻轻眨了眨眼,赵熠会意,对李耽和吴公公道:“本王需要在此处细查,请两位在门外稍等片刻。”说着,便让如蔓把门关了起来。
他见如蔓拿出一瓶酽醋和一瓶酒,好奇道:“你特意买来酒醋是有何用?”
如蔓将两种液体倒在一起摇匀,轻轻洒在一块地砖上,一边说道:“用来复原案发现场。”
赵熠眼睛一亮,紧紧盯着青灰的地砖,果然片刻之后,干净的石砖上浮现出一小片血迹。他叹服道:“你果然有办法,我原以为除非见到六皇子的尸体,否则一切只能是推断,现在有了这个证据,大大增加了我们破案的胜算。”
如蔓掏出一块布,将血迹擦拭干净,又打开窗户散去酒醋的味道,她向外面的长廊望了一会儿,悠悠道:“可是,我还是想不到,六皇子是如何被无声无息带出圊厕的,这一疑点不解开,恐怕难以让契丹人臣服。”
“我下午与卢昇谈过,他已经下令传唤王玻和烟柳班的舞女,也出动了人力寻找王立昂,只要能找到人,就能解开这个谜团。”有了这个关键证据,赵熠一直悬着的心安定不少,他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一直占着閤门厅也不妥,回府等消息吧。”
黄昏时的雾霭一层又一层,整座宫城渐渐被沉沉的暮气笼罩,如蔓从宫里出来,心中莫名有些发慌。她轻道:“王爷,契丹人看过六皇子的尸体,自然是知道他的真正死因,那为何要隐瞒实情?难道他们不想查出真相么?”
言及此,赵熠的脸上飘过阵阵阴霾,他微微扬起头,望着愈渐阴暗的天色:“最好的,是因为契丹人的轮回信仰,而最差的,便是此案还另有隐情。”
“轮回信仰?”
“契丹人认为,若尸身有亏则不能超生。”
“唔,若是出于信仰还好,只怕事情不那么简单。”两人心中俱是不安,无言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脑海里不停快速旋转着。行至僻静处,如蔓又道:“王爷,若此事真是烟柳班的人所为,他们的动机何在?我不相信一个戏班子会与契丹皇子结仇,他们身后必定另有主谋。”
赵熠一声叹息,想起开封府的胥吏呈给他的那本破损不堪的编户民籍,郁郁道:“下午我曾让卢昇调阅王立昂和王玻的民籍,可偏偏那本文册被虫蚁啃噬,内容全失,已无从查阅。”
他沉默片刻,忽而脚步一停,又道:“我记得福源客栈的老板明日返京,若是得空了,去问问他七年前的事情。”
五日大限将近,这眼前火烧眉毛的事情还未决,又要去查七年前的旧案,如蔓为难道:“王爷,此案与辽国刺事人组织有何关系?辽国人总不可能干出伤害自家皇子的事情来。”
赵熠没有回答她,目光漫无目的地在汴京的街头飘来飘去,不知脑中在思考些什么,过了半晌,才道:“先回府吧,等卢昇那边有了消息会来通知我。”
谁知,开封府的消息没等来,却在黎明时分,等来了另一则出乎意料却又情理之中的消息。
有人对细腰下手了!
待如蔓匆匆穿好衣服,赶到退思堂,听见韩长庚疾声向赵熠说道:“…丑时,一名黑衣人潜入细腰家中,想对细腰和她义父暗下杀手,所幸王爷您高瞻远瞩,安排了人守在暗处。延宁与黑衣人缠斗片刻,黑衣人见无法得手,迅速抽身逃了。延宁原想活捉那人,奈何他身形诡异,而且甚有蛮劲,延宁竟丝毫占不了上风,只得作罢,还望王爷宽恕下属们无能之罪。”
赵熠凝神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人没事就好。那黑衣人是什么来路?”
“不清楚,不过延宁说,看他的武功路数,不似中原功夫。”
“细腰和她义父可说了什么?”
“没有,他们被救下之后,一直很沉默,细腰姑娘低着头暗自垂泪,不知在想什么。”
“我知道了,长庚,你再跑一趟开封府。”赵熠负手站起身,又对如蔓道,“乐水,你随我去找细腰。”
昨晚,两人怀着心事,都没睡几个时辰,今早天还微微亮,便又出门了。马车上,如蔓看起来心有余悸,悒悒道:“若非因为碰到我,细腰本无此灾祸。幸好您昨日让人保护细腰,否则此案又要多几缕冤魂。王爷,您的远见卓识,小人佩服。”
“你确定是演完后才出现了紫苏味道,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