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蔓赶紧应道:“谢过王爷,小人遵命。”
赵熠本想去一趟沉香棚,但这边还欠着当铺的银子,他不是爱占便宜、言而无信之辈,于是决定先回王府。待他差遣好送钱的下人,才终于吃上今天的第一口热饭。
只不过,这饭吃得食不知味,他一边吃着,一边反复摆弄手里的腰牌。如蔓原本坐在下首喝着鱼汤,见状好奇道:“王爷在哪里见过这块腰牌?”
赵熠放下筷子,将腰牌攥得紧紧的,神色凛然:“在宫宴上,我曾见几个辽国高阶侍卫腰间别着这种腰牌。”
“什么?”如蔓心里咯噔一下,惊得手中的汤勺差点掉在地上,脑中飞速旋转。都亭驿原来的门房曾说过,韩为道发现六皇子的尸体后,点了三个人回辽国报信。都亭驿在汴京城的西南边,契丹人回国应该走城北的景龙门出,怎么绕也绕不到东南边的玉水街沉香棚啊?除非,除非…
“难道契丹人去找过烟柳班的人?难道他们早就知道了凶手?”话说出来,如蔓都觉得匪夷所思,但似乎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赵熠心中升起一股躁气,腾地站起身来,捏着腰牌来回踱步:“我反复地想,反复地推演,所有的证据最终都指向这样的一种可能。发现六皇子的尸体后,韩为道为什么不立刻进宫,而是召集亲卫密谈了一个时辰?为什么要换下六皇子原来的衣服?为什么军医要谎报六皇子的死因?为什么韩为道不让我们验尸?种种迹象综合在一起,那些契丹人不仅知道凶手是谁,而且似乎并不想让我们查出真相。”
如蔓实实在在地迷惑了,她探案验尸很有一手,可面对这样错综复杂、激起两国政治暗潮的推演结果,她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明面上限定我们五日内查出真相,暗地里瞒天过海替凶手遮掩,这是何意?辽国可是结结实实死了一个皇子啊,难道就这么算了?难道是韩为道贼喊捉贼,买凶杀人,自导自演?可他已经位极人臣了,图什么啊?这不是自绝死路吗?他总不可能是想弃辽投宋,把这个当作投名状?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是韩为道主谋,其他契丹人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六皇子的尸体,又怎么会同意替他遮掩呢?这这…怎么都说不通呀…”
如蔓心中的疑问如连珠炮一般冒了出来,脑洞也越开越大,说得自己都觉得可笑至极。她停顿了一会儿,又提到另外一个问题:“本案还有一个圊厕消失之谜没有解开。按照我们的推理,烟柳班的人是杀害六皇子的凶手,那么他们必须在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里溜到圊厕,在房公公和布格的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地制伏人高马大、武功高强的六皇子,并将他带到閤门厅。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赵熠在一旁听着,没有言语,正如如蔓所指出的,整个案子的逻辑尚不通顺,一定还有关节没有打通,真相依然掩藏于层层黑暗之下。
可是,时间只剩最后一天了。
“时间不够了,我们暂且不管韩为道这么做的目的。他们要的是杀害六皇子的凶手,所以现在当务之急依然是寻找烟柳班诸人,以及破解圊厕的秘密。其余的,就留给韩为道自己向他们的皇帝解释吧。”赵熠决定先抓住核心重点,其他衍生出来的问题都往后靠边。
如蔓从自己的发散思维中回转过来,觉得赵熠所说的是目前情况下的最优方案,附和道:“王爷所言甚是。”
“走吧,我们现在去找卢昇,看看开封府有没有新的进展。”赵熠抬头望了眼渐渐西斜的太阳,举步向外走,“对了,带上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刚出府门,延莫匆匆跑过来躬身道:“启禀王爷,洵王殿下请您今晚酉时临仙阁一叙。”
“我没空,你替我回了吧。”赵熠干净利落地拒绝,说着就要登上马车。
“可洵王殿下说有要事相商,请您务必前往。”延莫尴尬地摸摸头,不知为何,这段时间自家王爷和洵王的关系冷淡了不少,可洵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爷若是不去,那就太不给人情面了。
“洵王殿下…会不会得到了什么有关案件的秘密消息?”如蔓小心翼翼道。
赵熠沉默片刻,径自上车坐定,对车夫吩咐道:“去临仙阁。”
如蔓紧跟着钻进车厢,不解道:“现在时辰尚早,为何不先去开封府,再去临仙阁?”
“临仙阁在外城,要在酉时前赶到,现在就要出发了。”赵熠道,也不知洵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约在了那么偏僻的地方。
如蔓听了心里暗自琢磨,洵王有什么事情不能过府商议,而是选择外城的酒家,难不成府中隔墙有耳?一时间,她又想了很多很多。
如蔓赶紧应道:“谢过王爷,小人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