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一看似普通的一晚,竟发生了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宫变!

准确的说,是一场未成功的宫变。

内侍省都监周怀忠企图联合禁军右营副都统杨从季,杀掉宰相丁谓和洵王赵烨,逼迫皇帝赵恒禅位,拥立太子赵烁登基。谁知,消息竟不胫而走,在举事前不久,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周怀忠被抓了个正着,当场伏诛,杨从季被活捉,押入天牢,而太子赵烁当晚被迁至岐阴殿幽禁。

当韩长庚把打听到的消息带给赵熠的时候,赵熠惊得扔掉了手中的茶杯,两道剑眉挑得老高:“太子谋反?绝无可能!”

虽然他对这位亲生大哥没有感情,但却是了解的。太子尊卑观念极强,又好面子,向来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绝对做不出忤逆之事,更何况他已位居东宫,实在没有谋反的必要。若他真的要反,哪里会有闲心关心自己的婚事,还说出要请‘父皇赐婚’这样的话呢?

韩长庚应道:“据说太子昨晚写了一晚上的奏疏,痛述冤屈,坚决否认自己参与谋反,举事都是周怀忠一人的主意。现在皇城司的人已经把东宫翻了个底朝天,据说连树底下、墙缝里都被挖了个干干净净。”

“可找到什么证据了?”

“没有。不过就算没有证据,恐怕太子也躲不过这一劫了,毕竟周怀忠是他一党的人,更何况又是以他的名义起事。”

“周怀忠…”赵熠敛着眉头沉思,手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这个名字我略有印象,当初替官家迎接天书、在泰山修建封禅祭坛、监造玉清昭应宫的,不就是他吗?”

“王爷所言正是。周怀忠一直是神仙祥瑞之道的忠实拥趸,替官家操办了不少道事。”

“他既颇得官家重用,什么时候又成太子一党的人了?

“当初官家派丁谓和周怀忠监造玉清昭应宫,两人因为意见不合结下了梁子。周怀忠原本是官家身边的近侍,后来丁谓做了宰相,常常在官家面前贬损周怀忠,后来官家就疏远了他,把他派到清虚宫做都监,负责宫内的大小法事。因为周怀忠向来与寇相公交好,他就把宝押在了太子身上。”

“那他为何突然造反?”

“具体的原因,属下没能打听出来,但是……”韩长庚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你但说无妨。”

“综合各方信息来看,因为寇准被罢相,太子一派受到极大打击。现在官家龙体不豫,丁谓又把持着朝政,也许…也许是怕发生什么变故,周怀忠才铤而走险。”

“我知道了。”赵熠思忖片刻,凝重地站起身,理了理衣衫,又道,“长庚,你叫乐水过来,我要进宫。”太子这事着实异常,赵熠担心另有隐情。当前诡谲的气氛中风云突变,不知又是谁在背后翻云覆雨。

马车上,叶如蔓听赵熠讲完事情经过,惊讶得合不拢嘴:“太子?要说洵王谋反,还可以理解,可太子是正经的皇位继承人,他哪里有必要谋反呢?”

赵熠严肃地点点头:“是啊,事情怪就怪在这里。太子再如何失势,毕竟还是储君。若官家龙驭归天,除却洵王一党,朝中大多数人依然会拥护太子登基的,他完全没有必要采取这般冒进的做法。所以,我倾向于太子对于谋反一事确系毫不知情,只是被盗用名义罢了。”

“王爷是怀疑周怀忠和杨从季?”

“我怀疑他俩举事的原因,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那您此番进宫,是要帮太子证明清白?”

“替他证明清白?谈不上,不过这个节点发生这样的事,也太巧了。我只是去见官家,奏陈我的顾虑,至于他听不听,就非我能左右的了。”

两人说着话,再次来到西华门前。如蔓望着数倍于平日的守卫在门前严阵以待,心中不由得感慨这人心叵测,世事难料,皇室是这世上最有权势最尊贵的家族,却不得不成天面对天底下最阴暗的阴谋诡计,还不如一介平头百姓活得舒畅。怨不得赵熠提到自己的父兄不开心,如此相互提防、相互算计的日子怎么会开心呢?

她的思绪没有飘得太远,就在太监的引导下来到了内廷的福宁殿。皇帝赵恒在契丹六皇子一案后就卧病在床,已经数日没有上朝了。这次又被周怀忠宫变的事情刺激到,精神更加郁郁。赵熠在殿外恭候半晌,才等到太监宣召,正要带着如蔓进殿,却被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