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真的有人提前告发。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查一查这个周怀忠。杨从季提到,周怀忠说他自己‘得到上天启示’,这点很可疑。”

“不错,像他这样笃信神道的人,说出这话不会是毫无根据的。”

赵熠点点头,饮下茶水漱口,又将桌上的碗筷推到一边,对如蔓道:“这里无需你来收拾,你回去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入宫,去看看周怀忠的住处。”

如蔓知道他要挑灯夜读,乖巧地应一声“小人退下了”,便离开了书房。不过,她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因为方才赵熠无心提到水晶皂儿好吃,她打算趁夜市未休去买一碗,给他当夜宵。如蔓一路来到王府后门,正要出府,不远处街巷尽头两个身影让她登时收回了步子。

那是韩长庚和另一个黑衣男子。

他们面对面说着话,中途还有些拉扯,似乎在激烈地争吵,远远望去,两人身高、体态甚至脊背的弧度完全一模一样!如蔓屏气凝神,只见韩长庚忽然转过身拔腿向王府走来,后面的黑衣人匆忙追上来拉住他的衣服,在街边夜灯的映照下,如蔓看到那人竟长着一张与韩长庚一模一样的脸!

如蔓心里咯噔一下,正欲细看,韩长庚反手用力将那人推走,还回头说了几句话,那黑衣人才止了脚步,慢慢隐入黑暗不见。

这人,是韩长庚的孪生兄弟?!

如蔓心中茫然又慌乱,趁他入府之前,匆匆跑回自己的屋子。韩长庚的身份太重要了,她既不敢贸然去告诉赵熠,又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只好自己先把思绪理清。韩长庚是赵熠最得力的贴身下属,按理说他的忠诚应该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在庐山上,赵熠曾经因为韩长庚的酒量而对他有所怀疑,如蔓那时并不理解,直到她来到汴京。她明显感觉到,韩长庚对她的态度判若两人。入祐王府前,韩长庚待她亲和有礼,入府之后却对她冷淡如霜。她曾以为,是因为自己给王爷惹来不少麻烦,才落得他的冷眼,但现在看来,若前后本来就是两个人,这一切似乎就说得通了。可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韩长庚?那个与他长相一样的人又是谁?效忠于何人呢?赵熠若是知道,连他最信任的下属都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会多么伤心呢?如蔓思来想去,犹豫良久,最终决定等太子的事情水落石出了,再寻个机会告诉赵熠。

第二日清晨,她跟着赵熠坐上马车时,特意观察韩长庚,他与平时无异,见到自己依然是面无表情。她压下疑惑,专心思考太子的案子。

两人入宫后来到内侍省的一处住所,周怀忠的屋子已经被查封了。负责接引的是梁全满,他见到赵熠颇有些激动。

“梁公公。”赵熠先开口打了个招呼。

祐王竟然还记得他!梁全满分外感动,他怀着敬意施了一礼道:“祐王殿下,奴才有疾,怕是冲撞殿下了,还请您恕罪。”

他这么一说,赵熠注意到他的领口处有片红肿露了出来,疮处还涂了些黄褐色的药水,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辛香味道。

“无妨。”赵熠一如既往地谦和,好心地问了句,“你怎么了?”

梁全满诚惶诚恐道:“不敢让殿下您挂心,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前阵子被马蜂蜇了,这蜂子毒了些,竟过了半个多月也没好全。奴才只好到太医院拿了瓶药水,天天敷着。”

“那要留心了,马蜂都是成群的,小心再伤人。”赵熠如同聊家常一般,亲和地说着。

“殿下所言极是,可这马蜂窝已经在这附近盘踞了好久,伤了好几个内侍了。”因为赵熠没什么架子,梁全满很喜欢跟他说话,不知不觉地就扯远了。

赵熠倒也毫不介意,反而接着他的话问道:“既然伤了人,怎么不尽早拆掉呢?”

梁全满像告状似的,指着周怀忠屋子前面的一棵树道:“因为周都监不让拆呀。那马蜂窝就蛀在他门口的树上,第一次蜇了我之后,就想一窝捅了,可周都监非说什么‘蜂来贵’,是个吉兆,死活不让碰,搞得都没人愿意到他这里来了。直到他出事之后,内侍省才终于把蜂窝给端了,可算是去了这个祸害。”

赵熠笑了笑:“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吉兆,富贵没等来,命倒是赔进去了。”

“可不是么!”梁全满附和着。

三人走到周怀忠的门前,梁全满撕去封条,替赵熠打开房门,一种凌乱的感觉扑面而来。屋子面积不小,东西也不少,尤其是衣服。椅背上搭着的,墙上挂着的,床上放着的,墙角堆着的,好多件款式类似的内侍服。

赵熠不禁愕然:“周怀忠怎么有这么多衣服?”

“看来真的有人提前告发。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