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觉得下面有东西。”如蔓伸手拂过黑釉瓷盘,用指节敲了敲盘面,语气间又有些迟疑,“只是我把握不大,若是平白无故拆了通天仪,又没有找到证据,定会受到官家的斥责。”

赵熠不假思索地露出一个肯定的笑容:“无妨,你尽管去试,成了最好,不成我会向官家解释。”

“可王爷,万一…”

“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这已不是如蔓第一次听赵熠说这句话了,可这次言语中的余韵却比以往都更加强烈,看到他脸颊上绽放的融融浅笑,她竟愣住片刻,傻傻地盯着他俊雅深邃的眉眼,神思一时拐去了九重天外。

赵熠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欢喜又满足,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我又不是乾坤通天仪,你盯着我看作什么?”

如蔓听到这打趣的话,连忙羞赧地收回痴痴的目光,蹲下身来专心研究身旁的大箱子。这箱子六面十二条边接合得严丝合缝,找不到打开箱子的入口。无奈之下,如蔓只好找来一把斧头,冲着雕工精湛的面板直接劈了下去。巨大的声响引来了清虚宫的宫人,幸好,赵熠提前吩咐关闭殿门,不让任何人进来,才没有引起更大的骚动。

如蔓卸下一块木板,只见箱子里面安装了好几排小型黄铜法铃,如同精巧的机括一般整齐得排列在箱体内部。她小心翼翼地取下法铃,黑釉瓷盘的底部便显露出来。

“王爷,有字!”如蔓看到盘底粘着几块磁石,排列成了十二个大字,“宋之命,盛于烁。除佞相,得首功。”

她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赵熠眉头越拧越紧,面色变得凝重阴沉:“烁,自然是太子赵烁,佞相,暗指丁谓…果然,周怀忠被诱导了,所谓的‘天命’都是人为。”

如蔓钻在箱底用手探了探磁石,才伸出脑袋道:“不错,我总算明白为何这使用方法上会写扶乩后必须用火烧,因为火烧时,磁石在高温下便会失去磁性,以后再次扶乩,根本不会再看不到这些文字了。所以,这根本就是针对周怀忠设的一个局!”

“好一个精巧的局。”赵熠眸光中凝结着暗火,手在乾坤通天仪上狠狠地按了一下,“走,找碧元天师谈谈。”

“王爷知道碧元天师在哪里?”

“自然是福宁殿。”赵熠勾起嘴角,带着几分讥讽的味道,转身高喊,“来人!”

殿门被打开,几名宫人躬身走了进来,眼见乾坤通天仪的下部被斧头劈开,木板、法铃和其他零件一地狼藉,吓得腿都软了,顾不得尊卑瞪大眼睛看向赵熠,畏畏缩缩道:“殿…殿下,这…这可如何是好?这可是官家…极为珍视的器物啊…”

“珍视?呵,无妨。”赵熠毫不在意地冷笑一声,“你们几人,把乾坤通天仪抬到福宁殿去。”

宫人一听还要到皇帝面前现眼,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可又没无法拒绝,只好不情不愿地跟在赵熠身后,默默祈祷一会儿少被打几个板子。

福宁殿的内侍远远便瞧见了这架势,也被吓得不轻,待赵熠走近,忙上前问道:“祐王殿下,这是何意啊?官家的病稍有好转,可经不得气呀。”他好心拦下赵熠,委婉地提醒,若是皇帝被气倒了,那赵熠的罪责就大了。

可赵熠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笑了笑,反过来安抚内侍道:“公公,太子一案有线索了,烦请转告父皇。”

内侍将信将疑地转身进去通报,片刻后,赵熠和如蔓被允许进殿。

福宁殿仍然是上次烟山雾海的光景。一边靠着太医的医术药石,一边靠着碧元天师祈福禳灾,皇帝的精神头儿显然比昨日好了不少。他斜靠在软枕上,看向赵熠的目光深不可测。

皇帝摆摆手免去两人的礼,直截了当地问:“说吧,有什么发现?”

“父皇,有人利用乾坤通天仪诱导了周怀忠,证据已经带到殿外了。”

“宣。”

殿门被打开,几名宫人抬着破损的乾坤通天仪走进来。皇帝看到这架势,惊得瞪起双眼,撑着上身挣扎坐了起来,瞬间拉下脸来,怒斥道:“老四,这怎么回事?好啊,你胆子够大的,竟敢私自将乾坤通天仪拆了!”

“父皇稍安,谋反的证据就在这里,请看!”说着,赵熠走到乾坤通天仪旁,当着皇帝的面,整个身子用力一压,直接将大瓷盘卸了下来。

“你…!”皇帝横眉立目,气得说不出话。

赵熠抢在被申斥之前,大步走到皇帝面前举起瓷盘,道:“父皇请看,这上面有字!”

“你怀疑这里面有问题?”赵熠并没有很惊讶,只是指了指硕大的乌木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