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官算什么,他还想剥了我的爵位,将我贬为庶民。若不是有几个朝中重臣替我说话,他真会这么做。”赵熠淡淡道,他看起来并没有很难过,反倒注视着如蔓扬起唇角,拉过她的手,露出一个带着深意的笑容,“其实,贬为庶民也好,那样就再也无人可以干预我的婚事,我想娶谁就娶谁。”

这言语中的暗示之意再明显不过了。如蔓的眼中放着异样的光芒,先是惊讶地望了眼赵熠,又迅速低下头,脸上飞过一片鲜艳的红晕。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手只管摆弄衣带,这娇羞怯怯的女儿态让赵熠更生怜惜。他伸手抚过她的乌发,耳语道:“我是认真的。”

欣喜之余,如蔓的心里忽而有些百味杂成,她听出他语气中淡淡的怅惘,理智突然冲了出来,在内心发出了灵魂拷问:可能吗?

因为心中的顾虑,她的脸上浮现出迟疑的表情。赵熠没料到她是如此反应,便脱口而出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也许是害怕面对现实,也许是想把这个美丽虚幻的梦再延续下去,如蔓选择了逃避,没有把真实的疑问说出来,而是突兀而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只是在想,王爷还没将贺林的调查结果告诉我。”

赵熠扑哧一声笑了:“你可真敬业,朝廷该给你发俸禄了。贺林的身上有牡丹花纹身,而且在家中搜出了与辽国枢密院、还有王立昂和王玻的书信往来。从现有信息来看,贺林是辽国细作在汴京地区级别最高的人。他家里还留有一张暗线名单,开封府顺藤摸瓜把整个网络都端了。”

“太好了,这个组织在汴京有多少人?”

“人不多,除了烟柳班的十个舞女,还有另外五个人,但让我没想到的是,竟然都是女子。”

“都是女子?”如蔓眉毛一扬,想起了之前被追杀的事情,疑道,“王爷,之前我被困添香楼,是被两个男人追杀的,那两人又是谁呢?”

赵熠一顿,确实是忘了这茬,难道贺林家里的名单并不全?想到有两条漏网之鱼,他的脸色沉了沉,道:“我跟卢昇说说,让他再查一查。”

“您也不必忧心,主谋已经揪了出来,剩下的小鱼小虾也翻不起波浪。”如蔓反倒并不担心,又道,“对了,听贺林死前之言,难道他是契丹六皇子的人?”

“从我们掌握的情况看,他只是执行上级派下的命令,并未参与党争。他并不知道王立昂和王玻暗地里投靠了二皇子,所以整件事情才出现了如此大的纰漏。”

“辽国人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损失可够大的。不仅搭进去一个皇子,而且经营多年的刺事组织也被连根拔起,不知他们会作何反应。”

“说来也怪了,据说辽国二皇子只是被禁足了,没有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利用如此阴毒之计谋杀亲兄弟却只是被禁足?看来,辽国皇帝也是个偏心的。”

“二皇子拒绝认罪,绝食数日以力证清白。辽皇也不相信他会谋害手足,所以没有处置他,又派了个使团来我朝查探。”

“这不是摆明了不相信我朝啊,他们不会想把锅甩回来吧?”

“不知,现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

“那太子殿下的事情,官家打算如何善后?这件事总该让辽国给个说法。”

如蔓问到这个问题,赵熠沉默了片刻,才一顿一顿地说道:“他派了枢密副使柳柏赴辽讨说法。”

“就这样?”如蔓瞠目结舌,这算什么处理?这种事情若发生在民间,死者父母定然要与元凶拼了命的,更何况现在死的是大宋储君啊。

“是。”赵熠的眼里放出血海深仇的怒火,恨辽国,也恨他的父亲,“他畏辽如狼,惧战如虎。”

如蔓亦是心中愤懑,可她不知该如何言明。两人沉默之际,延宁慌张冲进院子,急急禀道:“王爷,圣旨道!刘资刘公公亲自来的!”

刘资?什么大事能劳动他亲自出马?难道真要被贬为庶民了?

赵熠整理了一下衣容,坦然走到退思堂,刘资已经等在那里了,手中拿着两卷黄缎,笑吟吟地向他打了个招呼。赵熠拿不准这诚恳的笑容究竟何意,满腹狐疑地跪下接旨,只听得刘资打开其中一卷,高声宣道:

“朕闻中书侍郎吕棣之女吕琦蓉秉性贤淑,温良敦厚,特以指婚祐王赵熠,择吉日完婚。”

这道诏书无异于一声晴天霹雳,赵熠径直站了起来,略过刘资递过来的诏书,紧紧抓住他的手,问道:“官家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对祐王可真够狠的,如蔓如是想着,又安慰道:“这样也好,无官一身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