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熠带着援军昼夜无休地赶路,在抵达雁门关的当天,就亲自带着一纵轻骑,在断崖峭壁间寻了一条险路,直抵雁门山北面,出其不意地向南突袭,与杨宗保形成夹击合攻之势,将辽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
屋漏偏逢连夜雨,让辽国兵将更加崩溃的是,战后第二日,西北狂风一刮,气温骤降,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辽军伤病员暴增,补给又一时跟不上,韩为道只好吩咐就地休整,总算是止了攻势,让疲惫多日的宋军得到一丝喘息。
待赵熠回到雁门关大本营,又是安抚伤员,又是督察粮草补给,又是吩咐人修补城墙,又是与杨宗保制定用兵方案,陀螺似的连轴忙碌一日,终于熬到片刻清净,却远远望见韩长庚站在自己的大帐外面静静等待。
只有韩长庚,没有叶如蔓。
赵熠一阵沮丧和不安,脑中的神经再度绷紧,大步流星地走到韩长庚面前,无比紧张地抓住他正要行礼的胳膊,直奔主题:“她…人呢?”
韩长庚愧疚地低着头,不敢直视他黯然的眼神:“属下无能,没能将叶氏姐弟救出来。”
赵熠下意识地重重一掐韩长庚的手臂,咬牙道:“跟我进去。”
两人掀帘而入,一阵寒风席卷而来,帐篷内竟然和帐外一样天寒地冻。韩长庚看着空空的火盆连块炭的影子都没有,便知道赵熠还是和以前一样,将炭火送去了前线。
赵熠顾不得脱下还带着血的盔甲,急急问道:“你沿途寄来的信我都收到了,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是否如那竹帆推测一般,就是岚阴?”
韩长庚点头道:“没错,他们的马车到了岚阴之后便驶进了无风山山谷中的庄园,但那庄园守卫极严,根本无法进入。”
这与唐献之前的说法完全一致。赵熠沉吟思考着,无数个问题盘旋在他的脑海中,这个庄园到底是什么人经营的?背后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如蔓被送到那里会有什么遭遇呢?
“属下已确认,这群人就归属于王爷之前查出的那个辽国刺事人组织,因为他们的功夫把式同出一脉。”韩长庚又补充道。
赵熠紧锁眉头,他早已想到了这一点。这些人三番五次想要她性命,因为他和如蔓屡次破坏了他们的计划,顺藤摸瓜又几乎揭开了他们的老底。而他们奈何不了自己,只能拿如蔓开刀。他焦虑地不停地敲打桌面,又道:“你在信中说在并州见了她一面,当时她状态如何?”
韩长庚张了张嘴,复又闭上,犹豫片刻,又垂下头,似有难言之隐。
赵熠见状更加忐忑不安,严厉道:“长庚,务必实话实说。”
“是,当时我装扮成一个郎中的徒弟,在鹤鸣客栈见到了乐水。她当时脸色惨白,浑身起了红疹,又被下了药,不能说话不能动。可不知为什么,看守她的中年妇人竟然让郎中用最好的药,一定要治好她的病。”
“她为何会起一身红疹?”出于男人的直觉,赵熠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这…”韩长庚之前一直没有在信中提及此事,可现在面对赵熠,这一切都无法隐瞒下去了,只好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竹帆曾经偷听到下人闲话,推测是这群人的首领,一个唤作‘堂主’的人,看上了乐水。原本利用完乐水要将她杀掉,但不知为何,那堂主临时又离开了,临走前还下令把她送到岚阴那个山庄卖掉。乐水身上的红疹,也许是她自保的方式吧…”
“啪!”木桌的一角被赵熠直接掰断下来,一手使劲地碾压木块,力道之大几乎要把它压成粉末。他闭上眼睛,满脑子里都浮现着她痛苦绝望的神情,心如刀割。
“所以那个山庄…”赵熠的心脏被狠狠揪住,可怕的猜想到了嘴边,却迟迟说不出口。
“那个山庄…极有可能就是一个隐秘的大型妓馆。”韩长庚极其艰难地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赵熠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明明在大口呼吸着空气,依然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一时间天旋地转,痛苦而复杂的感情将他淹没,半晌都吐不出一个字。
韩长庚见他一直不说话,便建议道:“王爷,时不我待,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既然那山庄是辽国人的据点,咱们就以通敌罪直接端了吧。”
岚阴到雁门关不过百余里路程,韩长庚一路疾行,到达战事吃紧的雁门关时,却没有见到赵熠。原来,韩为道率十万兵马大举侵犯后,代州刺史杨宗保据城苦战奋力抵抗,凭借天险顽强守住了雁门关,击破了辽军的一次又一次攻城,但却因寡不敌众,始终无法击退辽军主力,战况一时陷入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