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个衣衫不整的恩客脚底生风地从房间里跑出来,一边大声咒骂隐月山庄坑人不浅,一边在护卫的保护下匆匆撤离。过了好一会儿,待恩客们全部逃离,火势也蔓延得越来越快,楼道内浓烟滚滚,气味刺鼻,连护卫都撇下楼中人不管,自己先逃命去了。

如蔓掩住口鼻,压低身子,在一片混乱的黑暗中摸索下了楼,跟着惊慌的人流来到江南拢翠楼后的一处空地。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一抬头,在人群中发现了叶如萧的身影,他穿着一身厚实的衣服,还戴了一个小帽子,显然也是有所准备。她惊喜地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弟弟,兴奋道:“萧儿,萧儿!你没事吧?”

叶如萧亦是激动不已,嘴里不停地哼哼,在姐姐怀里蹭了两下,比划道:“我没事,韩大哥在刚起火时就提醒了我。”

“是韩大哥救你出来的?”

如萧摇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石屋,院门开着,可以院里屋里站着许多男子。原来,石屋因为不会着火而被征用成宾客的临时避难所,叶如萧也就被赶了出来。那些男子大部分衣冠不整,有的在院子里焦急地来回踱步,有的对着山庄的仆从咒骂不断,有的匆匆收拾行装打算撤离,却无一人想着要帮忙救火或救人。

如蔓环顾一周,想寻找齐澜青的踪迹,可是视线所至火光四起,一片混乱,到哪里找人?她想了想,又问:“韩大哥人呢?”

如萧比划道:“韩大哥去跟踪齐澜青了。他说齐澜青前几天故意放走了十个女子,木庄主派了一大群人去追,现在山庄虚空,让我们找机会逃走,随后在山庄外会合。”

原来如此,如蔓安下心来,便一心想找个机会带着弟弟溜出去。只是,她们所有逃出火场的女子都被集中在这片空地,由专人看守,一时半会儿还跑不出去,如蔓只得静候时机。

火势渐盛,江南拢翠旁边的另一栋庞大建筑也被猛烈的火龙吞噬,重重烟雾中,又有一群女子冲了出来。

她们一路狂奔,中途还有好几个被绊倒在地,打了个滚儿又爬起来接着跑,显得尤其狼狈不堪。直到她们跑得近了,如蔓才看清这些女子的样貌——都是些十岁不到的小女孩,有的甚至不过五六岁,连奔跑的动作都还显得十分稚嫩!

她们显然被大火吓到了,全部都是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甚至有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姑娘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床单,在凛凛寒风中哆哆嗦嗦。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显然,江南拢翠楼里的成年女子常年被拘禁在各自的房间,完全不知道隐月山庄还有这样一群雏伎!

众人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女孩们已经被冻得嚎啕大哭。如蔓连忙脱下自己的披风,想给那个浑身赤裸的女孩,却被旁边一个瓜子脸的女子抢了先。她飞奔过去,将女孩一把抱起,把棉衣紧紧罩在她身上。

不仅是她,这些世人眼中最下贱的女子都纷纷站了起来,脱下外袍,替女孩们披上。有的还将那些吓得大哭不止的孩子抱在怀里轻声安抚。如蔓也抱过一个五岁的女孩,耐心安慰。

“这群狗娘的奸贼,狼心狗肺,坏事做尽,他奶奶的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见到此情此景,瓜子脸女子气得牙床都在狠狠摩擦,带着浓浓的金陵口音咒骂道。

“姐姐,你也是金陵人?”如蔓闻声转过头去,问瓜子脸女子。

“你也是么?巧了,老乡。”她细眉一挑,“你是被家人卖到这里的?”

“不是,我是被人打晕了脑袋绑走的。你呢?”如蔓来这里半月有余,但由于看管严格,她还从未见过别的女子,这回是头一次与其他人说话。

“人牙子直接找上我家,让我爹把我卖了。我家里穷,娘死的早,下面有三个弟弟,卖了我能拿五两银子,那可是一笔巨款。”瓜子脸恨恨地说道,她的五官十分艳丽,一发起怒来有种泼辣的感觉,“当时说给有钱人家做小妾,谁知道竟来了这种肮脏地方。”

如蔓默默一叹,这里的每个女子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又问:“这里的人都是被迫来的吗?”

“当然,要么被绑,要么被卖。都是些小门小户、贫苦人家的女儿,可怜了一副天生好面容。”

如蔓听明白了,这隐月山庄干的是人口买卖的生意。这群女子有的高挑,有的小巧,有的妩媚,有的天真,真可谓环肥燕瘦,各有特色。可对于她们而言,再美的姿色,也不是上天的馈赠,而是命运的诅咒。她们被送到这里当作无本万利的生钱机器,永远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希望,一辈子只能做一个任那些禽兽发泄而毫无还手之力的奴隶。

几十个衣衫不整的恩客脚底生风地从房间里跑出来,一边大声咒骂隐月山庄坑人不浅,一边在护卫的保护下匆匆撤离。过了好一会儿,待恩客们全部逃离,火势也蔓延得越来越快,楼道内浓烟滚滚,气味刺鼻,连护卫都撇下楼中人不管,自己先逃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