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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出了忻州城便沿着官道南行约五十里,就看到一条向东延伸的土路,夹在山坳间,这便是杏林村出入的唯一道路。

路上没有一丝人气,就连道旁唯一的酒坊也在杏林村出事之后关闭了。这一路越走越安静,如蔓不禁缩了缩脖子,耳旁回响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嗒嗒的马蹄,仿佛真的有怨灵盘踞在此,不肯离去。

“到了,这就是杏林村。”冯捕头指向前面一个栽满杏树的村庄,上前揭下贴在村口的封条。

村中古树成林,原本是极富灵气的小村庄,现在却如同人间地狱。虽然过去许多日,但地上、墙上、树干上留下的血迹无一不提示着此处曾经发生的屠杀。

柴郡主和如蔓在冯捕头的指引下,来到祠堂后方的平房,这里完好地保留着当时的布置。如蔓心中已经对整件事有了基本的判断,她几乎可以确信赵熠当晚确实是睡着了,而且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昏睡,故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张复等人贼喊捉贼,不仅杀了人还躲进地窖制造密室,把作案嫌疑都推到赵熠身上。所以解开地窖之谜就是此案的关键。

房间的一角是地窖的木门,木门是由几块木板拼成的,拼接之处还漏着几条缝隙,入口旁有一个大酱缸,与村子里家家户户腌菜用的缸一模一样,缸底压着一块细布,缸中盛满了水。如蔓走过去试图推一推,却是纹丝不动。

这大缸加上满缸的水,估计将近千斤。地窖的入口并不大,只能容纳一人出入,但深度较深,如果没有外物的帮助,人很难爬上来。酱缸压在门板上,基本把入口都堵住了,里面的人是根本出不来的。张复他们身处地窖,如何才能把这么重的水缸拖到门板上来制造密室的呢?

如蔓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蹲下身来在地上找别的机关。她拉起缸底的细布,发现布的一边的边缘整齐,应是被剪刀之类的利器裁减过。除此之外,地上干干净净,确实没有可疑之处。

她微微叹口气,抬头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目光往天花板一瞟。这一瞟不打紧,她注意到上头的房梁上嵌着一个铁环。

她心脏突突一跳,忙道:“冯捕头,哪有梯子?我要上去。”

“发现什么了?”柴郡主闻言走过来仰头看,也发现了铁环,惊道,“蔓儿,那上面挂着什么?好像是几根丝线?”

如蔓顺着冯捕头搬来的梯子往上爬,那铁环有指头一般粗,牢牢钉在房梁中,上面挂着几根丝线。她解下一段丝线摸了摸,递给柴郡主道:“六伯母,这好像与土庙中的风筝线是一样的!”

柴郡主接过来一看,点头道:“不错,韧度如此之高,就是贺兰山冰蚕所产的丝线。果然,就是他们干的!”她放低了声音,说完还朝冯捕头看了一眼。而冯捕头把梯子搬进来之后就自觉地退了出去,显然是得到秦斐的点拨,特意不参与她们的调查。

柴郡主放下心来,转头问如蔓道:“这铁环和丝线是个机关吗?做什么用的呢?”

如蔓也没想明白,只能继续琢磨。她将丝线全部解下来,又发现铁环上挂丝线之处出现了浅浅的印痕,似乎曾经挂过什么很重的物体。

“挂的是什么呢?”她十分困惑。房梁上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东西,她只好顺着梯子爬下来。因为脑中一直在思考,未曾留意脚下的地面,她下梯子后身体一转,一脚踩在一个火盆上,崴了一跤。

“没伤着吧?”柴郡主赶紧拉住她的胳膊,把火盆一脚踢开,“小心,这屋子里乱七八糟的杂物太多了,这些火盆也都是乱放。”

如蔓一愣,方才她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地窖周边,却没注意到其他地方。柴郡主这么一说,她才发现,这屋里少说也摆了有五六个火盆了,而且都集中放在水缸旁边。她不由得心中大异,连忙把冯捕头叫进屋来问道:“冯捕头,那日你们进屋的时候,这些火盆都在烧吗?”

冯捕头点头道:“是啊,当时这屋里门窗紧闭,又热又闷,我站了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

“怎么会放这么多火盆呢?”

“我也不知,许是王爷怕冷吧。”

“不对,如果是王爷取暖用,为什么不全部放在他床边?”如蔓嘴里嘟囔着,脑中时有亮光闪现,破碎的画面似乎又慢慢拼凑在一起。她围着酱缸快速绕了两圈,仰头望了眼铁环,又伸手探进水中。

水,冰得浸骨。

她本能地打了个冷颤,垂头走到柴郡主身边,一言不发。

柴郡主见她神色有异,忙小声道:“蔓儿,你是不是想明白了?”

柴郡主点了点头,应道:“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