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嵘自然而然落座在石凳上,为她倒了一杯热茶,袅袅的热雾笼在半空中,她有些悲伤的眼叫人看不真切。
临近三十的年末。
树桠上积的雪还没化,微凉的夜风拂过,枯叶与雪渣都会簌簌掉;暮色霭霭中,深灰色的天空升起零散的星辰,冷白的墙、孤零零的红梅、清寂的月色,四周落针可闻的死静,让她仿佛置身寒潭,孤单、沉闷,压抑。
她虽不哭了,但内心并不好过。
“夫人…”
江嵘端着茶,茶由热转凉变冰,他像是每个字都经过推敲和反复研究般,谨慎又极力自然地道,“凡是过往,皆为序章。时间能治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那么通透的人,应该看得很明白吧?难过是暂时的,正视难过,熬过去就好了。”
“翻山越岭便能看见曙光。”他语气很轻,生怕哪个字说错,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劝慰,“世人说治愈情伤的唯有时光和新欢……夫人若觉得难熬,可以选择新欢啊…换个人爱吧,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沈雪柠十指捧着热茶,沉默。
“夫人想要和离书,其实我可以帮你……”江嵘雅致清俊的脸上,很是笃定,他喝了口冷茶,偷偷瞟着沈雪柠的表情。
“江公子很热心,谢谢你,但还是算了。”
江嵘眼中的光一亮又一灭,唉道:“为什么算了?你不想离?”
沈雪柠看着茶面上映出自己微微肿的杏眸:“想。”
“那我能帮你,你为什么不让我帮?”江嵘看着月光下,女子柔顺的墨发散在两肩,插在发髻上的玉簪微松,伸手想替她扶正,沈雪柠抬起头,江嵘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挠挠头,恍然大悟,“你是信不过我的能力?!”
“……”
他是普通的热心百姓,但顾清翊权势颇大。其实…确实信不过,两者太过悬殊,她从未想过牵扯进其他人,沈雪柠沉吟了下,回道:“夜深了,福安带江嵘公子去歇息。”
“……你就是信不过…”江嵘起身,目光有些怨,但,等等,他闻着空气中的药香,神色一沉,“海浮石,乌贼骨,鸡蛋壳,昆布…吴茱萸…你们在熬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