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羽臣的嘴角弧度慢慢地降了下来,抿紧成了一条直线。
顾平生感受到他的心情,解释道:“在游乐场和你遇见的时候我并没有恢复以往的记忆,并不是故意隐瞒。”
司羽臣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一脸无法相信的样子:“如果说你叔叔和你是同一个人,那么一直和我联系的人是谁?又是谁让你到游乐场里来拉投资,帮忙解决我们游乐场的问题?”
顾平生大概讲述了一番原委。
谈及顾平生曾经找了一个人假扮张勋来帮忙做掩饰,司羽臣的眉头再一次蹙紧。
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骤然吐出,好像自己也跟着泄了气,一脸郁猝地看着顾平生:“说老实话,虽然你和你叔叔挺相像,我曾经也有过短暂的怀疑,但我一直都没有把你俩认成同一个人。”
“不过,算了——”司羽臣状似坦然地哈哈笑了一声,“伊甸园没了,你还在,不也挺好的。”
说着,他又朝着顾平生周围看了看,语气有点微妙地说道:“话说你家的那位怎么又没出现,你一个人回来的吗?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也不陪在你的身边。”
司羽臣点了个“又”字,是因为上一次的几大学校联欢会刑野同样也没有出现。
虽然顾平生和刑野确定了关系,但据他所知,很多时候顾平生都是一个人,只有偶尔的时候刑野才会现身。
话音刚落,只见顾平生身边突然涌出了一阵浓郁的黑雾。黑雾凝聚成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单手自然而然地将顾平生揽入了自己的怀中,嘴角勾起微末的弧度。
刑野看似在笑,眸中却划过了一抹嗜血的冷意。
和他对视的那一瞬间,好像有人拿着镰刀从司羽臣的脖颈处滑落,待到他回神之后感到身后一阵泛凉,才发现自己的脊背渗出了不少冷汗。
然而今日的司羽臣,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怯弱的性子。
即便打从心底感到战栗,刑野冷眸看过来的时候,他也不甘示弱地拧眉回看了过去,直至顾平生适时地跨步上前,站在了他两的中间。
顾平生先面向了司羽臣,笑着说道:“没有,我家爱人比较内向,不怎么习惯和别人打交道。事实上他一直陪着我,只是不怎么出现罢了。”
对方这么说,司羽臣只好悻悻地摸了下鼻子,正巧看到刑野贴近了顾平生的耳边,在顾平生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顾平生一愣,眸中显露出几分不明所以,但还是在刑野探头过来的时候,默契十足地跟着凑近。
就在这个时候,刑野突如其然地在顾平生的耳垂上轻吻了一下,并且有意无意地笑着看向了司羽臣。
司羽臣:“……!”
本就心情复杂难以言喻的司羽臣好像遭到了晴天霹雳,当即一股怒火从胸口腾升,恨不得撸袖子和刑野当场开打。
可是再之后,他看到被“偷袭”后的顾平生挺起上身,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唇边绽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
司羽臣整个人如同被冷水淋下,心里的怒火消失了,整个人好像凉透,跟着冷静了下来。
他直勾勾地盯着顾平生嘴角的那抹弧度,尽管对方的眼神仍旧淡然,但是那一瞬间脸上掠过的柔和不能作假。
和刑野在一起,顾平生是感到幸福的,司羽臣霎时间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一直在做着一个甜蜜的美梦,天亮了闹钟响起,他从梦中惊醒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心里充满了惆怅和空虚。
但是,曾经向往和感恩的人现在生活过得无比幸福。
即使那个人不是自己,那么他也应该为此释然了吧……
才怪!
刑野那么嚣张,司羽臣表示,他气不过啊摔!
但是气不过也没办法,谁让顾平生喜欢,司羽臣需要一段时间去好好地消化“张勋就是顾平生”这个事实,回去的路上刚好看到了带着小树苗的陶军。
作为整个光昼中学里少数和司羽臣“交过心”的人,陶军被司羽臣抓着埋头哭诉了好一会儿,在不明所以的茫然中,被迫听了许多对方发牢骚的话。
陶军耐心极好,就算听得一头雾水也没有不耐烦,等到司羽臣埋怨够了准备走的时候,还贴心地递过去一张擦泪的手帕,安抚对方在失恋中颇受打击的心灵。
司羽臣被安慰到了,拿着手帕神情恍惚的离开。
瞄见对方那泛红的眼角,陶军心想司老板这一次遭受的打击看起来真的很大。
原来爱情是会让人崩溃的东西么?
虽然司羽臣的样子有点惨,但陶军无条件站在他们家老师这一边,和顾平生见上面之后,他没有对司羽臣的愁容多加描述,只是稍微一提路上见过一面,就将小树苗拿了出来。
刚才开会的时候,陶军的上衣口袋就鼓动个不停,勒维亚坦号上被迫和顾平生分离的事情吓到了小树苗,这阵一见面,小家伙再也忍耐不住,从口袋中翻飞了出去,差点掉在了地上。
顾平生及时伸出手来,将它接入了掌心。
立时间,小家伙的身体因为激动泛起了浅淡的红色,它顺势扑进了顾平生的怀抱中,不停地叫着:“爸爸,爸爸……”
因为现在说话还不是很流畅,小家伙只能用呼唤来倾述自己这段时间的思念。
顾平生温柔地嗯了一声,指尖揉了揉小家伙绿油油的树冠:“抱歉,让你担心了。”
他手掌托着小家伙走到一旁的长椅上,不厌其烦地安抚着对方,等到小树苗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之后,再安静地听它磕磕巴巴地讲起最近发生的事情。
包括光昼中学怎么抵御外敌的入侵,这个过程中陶军又是如何率领和指挥大家迎敌,刑野又是如何大发神威将伊甸园的舰艇一举清除,小树苗都讲得有声有色。
如果小家伙有眼睛有脸,现在应该是神采飞扬的模样。
顾平生便听着,在小家伙说到激动的地方时恰到好处地回应一声。
不得不说,他耐心十足的态度给足了小树苗倾述的动力,乃至于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小家伙现在也变成了个止不住话头的小话痨。
陶军就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俩,没有上前打岔。
他安静得有点过分了,即便是刑野也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你没有什么想对你们老师说的么?”
明明重新见到顾平生的时候陶军是那样的激动,已经磨炼得平时会谈都一副不显山不露水模样的小大人,竟是忍不住通红了双眼叫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