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沈越山终于想起后院那方,曾被他精心照顾,画灵阵细养,难得开花但被压得死伤惨重的兰草和蓝铃。
他眼眸轻眯。
“……”
倏忽之间,容荒感到四周仿佛有无尽寒意包裹袭来。
日升朝落,一天一天平静渡日,转眼已过去大半个月。
距离天府大会开始还有七日。
临近十一月底,已过立冬,风比前两个月更加凛冽,昨夜飘过小雪落地便化了,早上全都结成厚厚的霜。
天色阴沉好几日,今日正午刚过,总算拨云见日难得出了太阳,晒下来勉强还算温暖。
天气太冷,沈越山披了厚厚的狐氅,让周江南抬了躺椅到后院,便躲在后院去晒太阳暖一暖身子。
他靠在躺椅上,身上盖了毛毯,双手不急不缓叠着纸人,嗓音淡淡对不远处的容荒道:“不许偷偷把草折断。”
不远处,容荒背对沈越山蹲着,面色冷沉一只手拿着把小锄头,另一只手里还留着一截被掐下来的蓝铃草叶。
浑身都写满了倔强但乖巧。
他面前一大片空地,地上稀稀疏疏种了些刚埋下去的兰草,堆在一边还有一摞兰草与蓝铃的幼苗。
对于沈越山的话,容荒充耳不闻,在地上刨了个坑,把断了的蓝铃草往里头埋,种完又揪走一片叶子。
沈越山把叠好的纸人放进框里,眼皮抬都未抬,语气未变道:“断一根草,多种半个时辰,你可以继续试试。”
余光可以看到容荒的身影顿了顿,随后继续挖种起了兰草,不过之后并没有故意使坏掐断一截种下的兰草。
沈越山摇头揉了揉眉心,养孩子真是劳心费力,尤其容荒的凶性如此之大,想到半个月前的事他颇感头疼……罢了,只要懂得在他面前卖乖就是好义子。
这会儿周江南端着煎好的灵药过来,和他一道过来的还有屈行一和霍洵。
屈行一进到后院,远远见到沈越山就开始嚎:“这段时日可累死我了,总算得空能来坐一坐了。”
他从玄戒里搬出两条凳子放到沈越山边上,和霍洵一人一边坐下。
屈行一注意到边上蹲着种草的容荒,问道:“……这是做什么?”
“先前沈长老捡到小师叔的时候,小师叔就掉在这块地上。”
周江南解释道:“原本这块地方丰养了许多兰草,沈长老悉心照料了近半年,好不容易等到蓝铃开花,没想到让小师叔给压坏了大半。”
“半个月前沈长老清理了被压坏的兰草,让小师叔重新种些苗把空缺补上,谁料想小师叔却故意使坏把那点剩下的兰草也给拔了,还把蓝铃开的花全掐了。”
“……”
如此胆大的行径,霍洵听得瞠目结舌,忍不住多看了眼那个蹲着挖坑种苗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当时在后厨与这孩子对视时的心悸,能有那样戾气的眼神,做这种事好像也算情理之中?
屈行一倒是听得乐子,问道:“然后呢?”
“然后沈长老就发火了,这么久以来我还是头一次见沈长老发那么大的脾气,他把小师叔倒吊在院子前的那颗桂树下面吊了一晚上以示惩戒。”
周江南憋笑道:“第二天小师叔刚被放下来就在沈长老脖子上啃了一口,留了老大个血印,咬完就被沈长老又吊回树上,还狠狠抽了两棍子。”
闻言,屈行一视线精准落到沈越山脖子上,狐裘遮住了一半侧颈,却还有一半在外头,修长白皙的皮肉上清晰可见半个结痂的牙印,还有一半印子被皮毛遮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