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半日,最终还是以臣子妥协而告终。
这不是第一回政见分歧,但贺容予从不让步。
“簪子么,从昭昭那儿随手拿的。”他答刘原的问题。
刘原一句哦,微缩脖子。
正如昭昭不大喜欢他一般,他亦不大喜欢昭昭。
只因为初见时,他害昭昭大病一场,贺容予那时更年轻气盛些,打了他一顿。
不是以摄政王的身份,只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
所以,刘原不大喜欢昭昭,但表面上从不敢表露,反而时常夸奖她。
“小姑姑下月便要及笄吧?孤已经备好了一份大礼,预备送给小姑姑。”他唤贺容予王叔,因而唤昭昭一声小姑姑。
贺容予轻笑了声,道是,“既然政事已商讨完,那臣便告退了。陛下亦该回去复习功课。”
刘原怔道:“王叔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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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文心阁,贺容予没急着回去,而是去了太后宫中。
太后是刘原生母,先帝的贤妃。她原是个舞姬,因年轻而貌美得先帝喜爱,入宫承宠,肚子又争气,一举生下位皇子。
以她的家世地位,原本是绝无可能走到今日之位子。可偏偏赶上了大昭风云暗涌之际,由着暗潮涌动,将她的儿子推上了太子之位。又因着贺容予的一力支持,她的儿子成为了皇帝,而她则成了太后。
即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回想起来,梁氏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她对贺容予的情感,与年轻的天子一脉相承,只不过,稚嫩天子的崇拜,到了他的母亲这里,却转生成了一种隐晦的、难以言说的情愫。
梁氏曾经畏惧过,倘若贺容予要以权力和她儿子的性命要挟她做些什么,她是该屈服,还是……该反抗?
后来这担忧化作阳光下的一圈泡影。
贺容予从未对她有过什么想法,她的美貌在他眼中似乎不值一提。
梁氏曾经对镜端详,对自己的美貌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她……难道不美么?
铜镜里的面容艳若桃李,让人无法说不美。即便如今她已经二十九岁,也仍旧是美的,甚至更填了几分岁月的神韵。
后来梁氏在这种自我怀疑里,渐渐地对贺容予生出了某些情愫。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情愫又归于沉寂,只在偶尔跳出来。
譬如此刻。
听得中州王到访,梁氏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个欣喜的笑容。她原倚着靠枕小憩,猛地下榻,身子重心不稳,一个踉跄,被身旁的宫女扶住。
“太后娘娘小心。”
“没事……哀家没事。快,瞧瞧哀家的发髻可曾歪了?”她在这深宫里过了太久孤家寡人的日子,心渐渐地快变成一潭死水似的,在这一刻掀起波澜。
贺容予很快到了宫门前,他穿过庭院,立在正殿的台阶之下。
负手背身,长身玉立。隔着帘子,看不真切。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白露前去询问:“王爷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贺容予视线淡漠地扫过白露,正如淡漠地扫过梁氏,道:“下月十九,吾妹昭昭笄礼。陛下未成婚,太后娘娘当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臣想请太后娘娘,为吾妹插笄。”
他声音磁性有力,梁氏在殿中听得一清二楚。
这些年来,名震天下的中州小郡王眼中没有任何女子,唯有其妹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