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讨厌去皇宫,每当看见那熟悉的得令人麻木的朱墙銮殿,胃里翻涌的呕吐感便如约而至。
自从被任为东厂督主,她便极少进宫。身为司礼监掌印的顾廷知道她的毛病,也常在皇帝面前帮她把进宫的要求推脱了。
可那件事……
那就只好去一次了。
马车走的不算快,顾栖迟熬了一宿的夜加上没用早膳,这会儿被摇得有些头晕。她掀起窗帘想要透一透气,不想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区区马蹄声顾栖迟自然不会在意。她单手掀着帘子,脖子朝外面微微探了探,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
泥土的芬芳。
骏马奔驰而过的一瞬,倔强有力的马蹄子扬起一坨黑乎乎的雪水泥块,然后“啪”的一声精准拍到了顾栖迟的脸中央。
脸中央。
中央。
央。
黑灰色的泥水顺着她的鼻梁向下一路蜿蜒至紧抿的嘴唇与纤细的脖子,最后在雪白的里衣领子上留下一团显眼的黑点。
顾栖迟整个人都僵在了那儿。
前几日刚刚下了雪,街上边缘的角落便会留下一些余雪。而现在气温上升了些,那些雪便慢慢化掉,和底部的泥巴混成一体,变成了一坨黑的得均匀的稀泥。
而如今这坨玩意在顾栖迟脸上渐渐融化。
拳头硬了,杀气浓了。
顾栖迟额角的青筋崩了崩,她重重放下帘子,咬牙切齿地开口唤了声顾十四。
顾十四战战兢兢地把脑袋探进来,被眼前的惊悚画面吓了一跳。
“督、督主,这怎么搞的啊?您方才下、下车遛弯了?”
“这遛弯怎么把脸弄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