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这个围裙好难系,绳子可能有点短。”江吟溪嗓音清冷,明明是在正常说话,听在顾临野耳朵里仿佛在撒娇。

顾临野:“短、短吗?”

江吟溪:“嗯,有点短。”

顾临野大脑短路,脑子跟不上嘴说话的速度,“我不短,其实我挺长的。”

“什么长?”江吟溪白净瘦削的脸庞浮现出迷茫。

说完这句容易让人误会的话,顾临野瞬间耳根通红,磕磕绊绊地解释:“我是说围裙挺长的,你不要误会啊!!”

“误会什么?”江吟溪浅棕色眼眸泛着懵懂。

看到江吟溪迷茫的眼神,顾临野悄悄松了口气,耳根的热度逐渐消退。

还好他的同桌够天真纯洁,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江吟溪浅棕色眼眸浮现出笑意,“误会你18cm吗?”

听到18cm,顾临野脸上刚消退的热度再度汹涌袭来,震惊得说话都结巴了,“草,同桌你你你竟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江吟溪疑惑:“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因为你看起来很单纯。”

江吟溪的长相实在太有迷惑性了,看起来一副干净纯粹,清冷禁欲的模样,像是没有世俗欲望的神仙。

江吟溪无语了两秒,看到顾临野泛红的耳根。

“你竟然脸红了?是害羞了么。”

顾临野抹了把脸。

他不能被江吟溪比下去,论飙车,他当年可是秋名山车神。

“告诉你一个秘密。”

江吟溪毫不在意,“不用了,我不想听。”

“你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不行,你必须得听。”

顾临野认真说:“其实我不止18cm。”

江吟溪:“???”

顾临野诚实道:“我大概20cm。”

“我现在才十七岁,应该还会再长。”

“……”

江吟溪脸颊染上浅红,硬着头皮问:“你怎么知道你20cm?”

顾临野坦诚道:“我量过啊。”

“……”

江吟溪脸皮薄,没办法光天化日之下和顾临野讨论他多长的问题。

“随便你多长,关我什么事。”

顾临野撞了下江吟溪的肩膀,好奇道:“你量过吗?”

江吟溪忍无可忍地踹了他一脚,“滚。”

空气中传来一股焦糊味,江吟溪皱眉:“顾临野,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顾临野吸了吸鼻子,“没有啊。”

顾临野低头一看,“卧槽,菜烧焦了!”

顾临野急忙把天然气关了,还是晚了一步,锅里的青菜,鸡蛋,还有肉已经变成了一坨黑乎乎的不明物体。

“这还能吃吗?”

江吟溪淡定道:“没事,能吃,应该吃不死人,最多是食物中毒去医院洗胃。”

顾临野笑了,“多损啊。”

“这锅菜不能吃了,我再重新做吧。”

过了半个多小时,所有的菜终于出锅了。

顾临野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

西红柿炒鸡蛋,糖醋肉,红烧肉,都是简单的家常菜。

顾临野招呼道:“来吃饭吧。”

“这是我第一次做红烧肉,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江吟溪用筷子试着夹了一块肉,脸色顿时僵住了,味道齁咸,肉质又老又柴。

顾临野期待地问:“味道怎么样?是不是比你那个朋友做的饭要好吃?”

味道像是发霉的烂白菜。

想到顾临野第一次做红烧肉,不能打击他的自信心。

江吟溪嚼了嚼那块红烧肉,艰难地咽下去,脸色青紫地安慰道:“味道还行吧。比我朋友稍微差那么一点。”

顾临野盲目自信:“我做的饭怎么可能比别的男人差,我不信!”

顾临野亲自夹了一块红烧肉,味道齁咸酸爽,他差点吐出来,急忙灌了口水才咽下去。

“草,太难吃了,这是什么生化武器。”

最后还是顾临野的妈妈亲自下厨,做了顿正常人可以食用的晚饭。

高二的学习负担很重,早自习早晨六点开始,晚自习晚上十点半结束。

吃完晚饭,还得继续去学校上晚自习。

如果放在以前,顾临野肯定直接逃掉晚自习,选择在家里睡一觉。

现在有了江吟溪,再也没办法逃课了,只能回学校继续苦逼地上晚自习。

顾临野骑着那辆破破烂烂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载着江吟溪回到学校。

顾临野把自行车停在学校的车棚里,“同桌,我们今晚做什么啊,好无聊。”

江吟溪嘱咐道:“今天晚自习你把《离骚》背过,下晚自习的时候我来检查。”

“《离骚》简单啊,我已经背过了。噫嘘嚱,危乎高哉,有座山很难,难于上青天……”

江吟溪无语凝噎:“你背的是《蜀道难》,而且你背错了,什么叫有座山很难?”

刚从学校车棚里走出来,忽然有个戴眼镜的男生冲过来。

戴眼镜男生手里拿着一封蓝色情书,神色是掩不住的激动,气喘吁吁道:“顾临野同学,我有句话想对你说。”

顾临野停住脚步,皱眉:“你谁啊?”

“我是高一八班的王瑞泽,这是我写给你的情书。”

眼镜男递出手里的情书,脸颊微红,鼓起勇气说:“我喜欢你很久了,专门给你写了一万字的情书,你可以看一下情书吗?”

听到眼镜男是gay,顾临野冷下脸,拒绝道:“我是直男,不喜欢男生。情书你自己收着吧。”

眼镜男遗憾地叹了口气,“啊,真可惜。”

眼镜男从书包里又掏出来一封厚厚的粉红色信封,视线看向江吟溪,“江吟溪同学,其实我暗恋你很久了。这是我给你写的告白信,写了整整两个月,足足有五万字,我是真心喜欢你的!顾临野已经拒绝了我,你可以不要拒绝我吗?”

江吟溪清冷漂亮的脸颊浮现出茫然。

刚给顾临野递情书,现在又来给他递情书?这是什么魔幻操作。

顾临野一把夺过男生手里的情书,脸色恼火地当场撕烂成碎片。

碎纸片纷纷扬扬落了满地。

顾临野眉眼阴戾,暴躁道:“现在给我滚远点,别逼我揍你。”

“对、对不起!”眼镜男脸色煞白,急忙拿着书包逃走了。

江吟溪不知道顾临野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你为什么要撕那个男生的情书?”

顾临野漆黑眼眸浮现出戾气,“没什么,看他不爽。”

江吟溪眉心微蹙,“下次不要直接撕掉别人的情书,很没有礼貌。”

顾临野吊儿郎当道:“对不起,我错了,下次还敢。”

江吟溪拿他没办法,径直往前走,加快了脚步。

晚上校园的路灯昏暗不堪,在少年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斜影。

顾临野追上去,急忙解释:“那个眼镜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个专门钓鱼的海王!刚给我告白,转头就给你告白,我活了十七年第一次见这么离谱的操作。你千万不要被那种海王渣男给骗了!”

“同桌,你千万不要答应男人的告白,千万不要和狗男人在一起,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吟溪声线清清冷冷,扭头问:“你不是男人吗?”

“我和他们不一样啊,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么。那些狗男人肯定是觊觎你的□□,我就不一样了。”

顾临野忽然想到少年白皙的腰窝和漂亮的蝴蝶骨,移开视线,心虚道:“我只把你当兄弟,绝对没有其他坏心思。”

江吟溪桃花眼清凌凌,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吗?我不信。”

“好吧。不瞒你说,我想当你爸爸。”

“……”

江吟溪忽然停住脚步,“我的数学试卷落在你家了,我们回家里取一下吧。”

顾临野不想再走那么远的路,头疼道:“我们已经走到学校门口了,现在要返回去吗?”

江吟溪浅棕色眼眸清冷剔透,抿了抿唇:“你懒得走的话,那我一个人回去吧,你先去教室学习。”

顾临野不放心,“现在天黑了,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我陪你吧。”

龙城只是一个小县城,治安不是特别好,晚上经常有打架斗殴的混混。

“好,一起走吧。”

昏黄路灯落在江吟溪瓷白的脸颊,显得温柔干净。

顾临野匆忙移开视线,舔了下干燥的唇,“我们快去拿数学试卷吧,不然晚自习要迟到了。”

重新回到破旧的小巷。

顾临野推开家门走进去。

刚走进家门,顾甜甜脸蛋通红,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哭得嗓子都哑了,拽着他的袖口往卧室跑,“哥哥快去看妈妈,妈妈晕过去了,我叫了好久呜呜呜,妈妈还是没有醒呜呜呜。”

顾临野急忙往卧室冲过去。

走进卧室,骨瘦如柴的女人躺着水泥地上。

顾临野焦急地呼唤道:“妈,你还有意识吗?”

刘美芳没有回应他,眼睛紧闭,唇色惨白,脸色青紫得吓人。

江吟溪急忙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顾临野扭头问妹妹,“甜甜,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甜甜满脸都是泪,打着哭嗝抽噎道:“爸爸刚才带着一个陌生叔叔回家了,陌生叔叔给我拍了好多照片。拍完照片以后,陌生叔叔想抱我,我不喜欢他,不想让他抱呜呜呜。”

“但是陌生叔叔非要抱我,妈妈冲上去拦住陌生叔叔,被爸爸踹了一脚。”

“妈妈摔在地上,脑袋撞到了墙壁,妈妈就睡着了呜呜呜,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妈妈呜呜呜。”

“为什么我叫妈妈,妈妈不理我呀。”

顾甜甜眼泪不停地往下掉,眼眶哭得通红,“哥哥,我害怕呜呜呜。”

顾临野俯下身,紧紧将五岁的妹妹抱进怀里安抚道:“乖,甜甜别怕。哥哥会保护好甜甜,也会保护好妈妈。”

顾甜甜浑身都在打哆嗦,哭得撕心裂肺,“呜呜呜呜呜哥哥。”

顾临野抱紧妹妹,安慰道:“妈妈只是睡着了,很快妈妈就会醒过来,妈妈会健康平安的。”

江吟溪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草莓味的水果糖,“甜甜别哭,先来吃糖好不好。”

顾甜甜眼睛哭得红肿,吃了糖以后,哭声渐渐平息下来。

过了两分钟,救护车终于赶到。

顾临野没办法带着五岁的幼妹去医院,只能把妹妹先放在隔壁卖水果的老奶奶家里,老奶奶是个热心肠的好人,经常照顾他们。

来到医院。

刘美芳身上插着急救管,被送进急救室。

住院的第一步就是先办手续。

戴口罩的护士急匆匆地说:“你好,您先来这边交一下手术费用。有医保卡吗?”顾临野嗓音沙哑:“没有。”

护士低头在手术费用单上划了一道,“手术费用总共是三千四百二十元。”

顾临野存的钱全都被顾大志偷走了,现在浑身上下只有五十多块钱,他目前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

“我、我可以明天再交吗?”

护士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言辞尖利:“那你能明天再住院吗?”

顾临野放低姿态,嗓音发涩:“可以通融一下吗?”

护士眉心紧蹙,不耐烦:“不能,医院有医院的规矩,如果都像你这样不交钱,医院还怎么开下去。医院不是慈善机构,不可能免费给病人做手术。”

“我来刷卡吧。”

江吟溪主动拿出银行卡,“我先垫付,你以后还我就好了。”

顾临野身侧的双手隐约在发颤,眼眶微红:“好。”

急救室深红色的灯光洒在医院的瓷砖地板,显得冰冷刺骨。

走廊满是消毒水的味道,闻起来让人窒息。

时间一分一秒逝去,每一分钟都煎熬得像是在凌迟。

顾临野攥紧拳头,焦急地在走廊里等待着。

看到顾临野在走廊走过来走过去,足足绕了十几次,绕得江吟溪头晕。

江吟溪抓住男生的手腕,放轻嗓音温柔道:“别担心,阿姨肯定会没事的。你坐下来等吧。”

顾临野依言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整个人焦躁不安,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江吟溪凑过去抱住顾临野,左手环住顾临野的腰,右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声安抚道:“别害怕,阿姨不会有事的。你不是孤身一人,有我陪着你。”

江吟溪放轻嗓音的时候显得很温柔,安慰道:“阿姨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永远陪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和你一起扛。”

“你千万要坚持住,如果你也垮了,我没办法同时照顾两个人。”

少年身上清冽的柑橘冷香袭来,顾临野紧紧回抱住少年,苍白的指尖隐隐发颤,仿若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丝救命稻草。

时间缓缓流逝,顾临野脸颊埋进少年温热的颈窝,闻到少年身上熟悉的柑橘冷香,焦躁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顾临野开口说话,嗓音哑的不像话,“嗯,我肯定会坚持住。”

为了安抚顾临野的情绪,江吟溪打算讲一些事情来帮顾临野转移注意力,“我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情吧。”

“我爸从小对我很严厉,如果我考试考不了第一名,我爸会罚我不许吃饭,还要在门口罚跪。距离满分差几分,就要在门口跪几个小时。我爸的掌控欲很变态,家里所有的事情都要在他的掌控之下。连日常生活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我都没办法做主,只能按照他的喜好穿衣服。我活得不像是一个人,我就像是他亲手打造的提线木偶,只能按照他的指令来行事。生活非常压抑窒息。”

“我十五岁的时候,可能是叛逆期到了,我故意气我爸,偷偷穿了我表姐的裙子。”

江吟溪耳垂泛起浅粉,试探地看了顾临野一眼,发现顾临野不反感男生穿裙子才继续往下说:“那条裙子是洛丽塔风格的长裙,很华丽漂亮。我表姐还给我戴了假发,化了淡妆,我爸看到我的第一眼,都没有认出我。”

顾临野嗓音哑的厉害,“然后呢?”

江吟溪浅棕色眼眸泛起笑意,唇角轻扬,“我爸性格非常古板,知道我穿了女装以后,被我气得心脏病复发进医院了。”

顾临野夸赞道:“干的漂亮。你好聪明啊,对付这种掌控欲强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反抗他的命令。”

江吟溪眉梢微挑,桃花眼含着晶亮笑意,“我这次从京市离家出走来到龙城,我爸气疯了,说要和我断绝关系。”

“断绝关系是好事,我再也不想做他的提线木偶,我想拥有我自己的人生。”

“挺好的。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任何人都不能肆意干涉你的生命。”

顾临野漆黑眼眸浮现出疑问,“对了,你喜欢穿裙子吗?”

江吟溪诚实道:“我不喜欢,也不讨厌,穿不穿都无所谓。”

顾临野看向江吟溪清冷精致的眉眼,他无法想象少年穿裙子是什么样,想来也很好看。

江吟溪皮肤雪白,眉眼比女孩都漂亮,穿着色泽华丽的长裙,套上雪白丝袜。

顾临野咽了下口水,不自觉开口说:“我有点想看。”

江吟溪愣住:“看什么?”

“看我女装吗?”

江吟溪对于穿裙子没什么反感,“我可以女装,不过我有条件。”

顾临野眼眸浮现出浓郁希冀,“什么条件?”

江吟溪浅棕色眼眸漾着医院冷淡的灯光,莫名有些勾人,“我先想想,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我等你想好。”

……

熬过了煎熬至极的五个小时,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医生和护士总算从里面走出来。

顾临野急忙冲上去,“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男医生眉头紧皱,叹了口气,“唉,情况不太好。”

顾临野太阳穴仿佛被重重敲击了一下,脑海中传来阵阵眩晕,嗓音发抖:“我妈出事了吗?”

男医生说:“在我们拼尽全力的抢救之下,病人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还好你们来的及时,如果你们来的再晚一点,就彻底救不回来了。”

顾临野松了口气,不停地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后背校服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顾临野嗓音干哑:“医生,我能进去看看我妈吗?”

男医生建议道:“可以进去探视,但是病人现在已经睡着了,需要良好的休息,你们最好不要吵醒病人。”

顾临野急迫道:“嗯,不会的。”

江吟溪:“好的,谢谢医生。”

顾临野走进病房内,看到刘美芳身上插满了橡胶管,地上摆满了医疗机械,病床前放着心电监护仪,显示着刘美芳的心电图。

刘美芳脸色恢复成正常的红润,不是异常的青紫色。

看到妈妈恬静安然的睡颜,顾临野终于彻底放心了。

走出病房的时候,顾临野手脚都在发软,心脏终于落到实处。

还好今晚因为江吟溪要取数学卷,他们回家了,如果没有回家,后果不堪设想。如果他没有回家,家里只有妈妈和妹妹两个人,妹妹才五岁,不会打电话,遇到这种事情除了哭根本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