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涪佛身走过时候,能隐隐约约捕捉到些短促、不成音节的杂音。
哪怕意味不明、字词不清,净涪也都一一听着,没有疏漏,没有错失。
这些虫蚁、小兽,都是生命。
它们没有灵智,够不上“灵”的说法,但生命在危难之际的痛苦、挣扎与坚持,却从来大同小异。
净涪在它们中间走过,贴着净涪袖底、与净涪一同前行的那道微风似有所感,细微地带着净涪的袖角起伏。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若真仔细计较追寻,那大概是在净涪从死地界域走出,体悟生死灵机循环轮回之后,净涪踩踏着土地行走的脚底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变化。
他明明行走在沉桑界的土地上,明明踩过许多肉眼不可见的细小蠡虫,但他踩过的那些细小蠡虫却似乎是全不曾察觉到异常一般,依旧平平常常地生活,然后朝生而暮死。
因此,净涪与沉桑界天地之间似乎隔着某种莫名的距离,可再细看去,却又似乎更加贴近。
换一句话说,便是净涪比此刻沉桑界天地中的所有人都要远离沉桑界,也比他们都要贴近沉桑界。
而同时,净涪手中灯盏中的心灯,除了分出不可计数的火星星点被风裹夹着落下尸体,心灯中燃烧着的灯火也有灯光照出,幽幽静静地落向所有生命。
它不似是此刻天上阳光那般暖和,比起日光来,它更带了一份月的冷清与一份人心的柔和。
这隐在天光之下几乎看不如何分明的火光映照着周遭的生命,带来一点微薄却又真切的暖意。
那暖意融入灵觉,沁入身体,最后汇在那单薄的灵魂上。
是的,这些蠡虫也有灵魂。
净涪佛身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真正地看见了、认知了。
只是这些蠡虫的灵魂太过单薄,不说与人类的灵魂相比了,就是与虫蚁、鸟兽这些生命的灵魂比起来,也是繁星之于大日,完全被压过了光芒,找不到任何的存在感。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将人家的灵魂给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