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问门当户对?”
邬青叶点点头,从他怀里起身,直直盯着他看。
“温家是诗书礼家,家族几代都有为官入仕的,温涵又是温如书独子,可偏偏他一点书都读不进,整天招猫惹狗,温如书已经头疼不已了,温家只想给他找个能镇得住他那跳脱性子的儿媳妇,知书达礼、端庄稳重的大家闺秀才是首选,自然不可能答应他娶烧饼铺子的娘子。”
明知道她想问的不是温杜两人的事,见她一脸认真地听着,纪无咎还是想逗逗她,看她快憋不住了才又接着道:“至于说我,我自己是个苦出身,又净身进了宫,二十年前还在替人端痰盂倒尿盆子,跪在地上擦砖洗地,每次吃饭都得排在最后,等轮到我的时候,饭都凉透了,大冬天的还能吃到冰碴子……就算如今,也不过是有几个臭钱罢了,我算什么门什么户?我这叫断子绝孙户!就算有一堆的人喊我干爹,喊得再热闹又有什么用?能给我生孙子么?”
他本是一脸玩世不恭,说着说着触及真情,神态是没怎么变化,语气却尖锐起来了。
邬青叶难得听他说起以前的身世,她本是极容易同情旁人的性情,更何况是她心仪之人,虽只是寥寥数语,已经听得她心酸不已,顿时将原先那些小盘算统统丢到了九霄云外。
她扑进他怀中,抱紧了他,低声道:“你以前过得很苦啊。”
纪无咎默然片刻,才道:“如今回想起来,也不觉得有多苦了,隔得太久了。”
这二十年间,他每天都想着怎么让自己的日子更好过一点。最初只是一心惦记着,怎么才能吃上口热饭,等到能吃上热饭热菜了,就有了别的惦记。
他每天殚精竭虑,始终都是在往前看,从未停步观望过去,因为他的过去不值得半点留恋。
大概,也只有从他在方家岭的那片黄杨木树丛里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他终于有了值得回味与留恋的记忆。
邬青叶从他怀中仰起头:“你从来没和我说起你爹娘。他们都不在了吗?所以你才进宫的?”
纪无咎嘴角微微一沉:“都死了。”
他眼睫一垂,再扬起时,已经换了副神情,眉宇舒展,眼眸中还微带笑意,朝汤池扬了下下颌:“再试试往下点?”